他对陆绾的表现很不满意。狱警重新加固嫌疑犯周身束缚，这一次就连抬手的机会都没有，她被彻底固定在椅子上。唯一能动的，仅仅是眨眨眼睛，动动嘴皮。“老实点！”

狱警冲着宋初屿表达歉意，是他们工作的疏忽。“没关系，陆小姐难免情绪会激动，这也是人的本能反应。”

狱警再次离开，关上门时看了一眼陆绾，担心她又有过激的反应。守在门口，旁边走过来个同事，指了指里面：“怎么了？听上去还挺严重。”

狱警把钥匙收进包里，无奈摇摇头：“你没看新闻吗？颜氏集团前总裁被自己还未过门的小娇妻给杀了！”

“什么？”

同事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传闻中的小娇妻长得那叫一个漂亮，老总裁对她又是百般宠爱，怎么说杀就杀呢？“嗐，还不是为了钱！你自己上了去搜吧，我也说不清。”

……宋初屿用手扶着镜框向上推了推：“陆小姐，你刚才的行为，若是我方当事人追究的话，不增加你的刑罚。希望你考虑清楚，在接下来的询问当中，不要再有过激的行为。”

宋初屿用古怪的眼神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她刚才是想用尖锐的笔尖弄死他吗？他见过的犯人也不少，几乎没遇到过像陆绾这一类的杀人犯。她冷艳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极其凶残的心，内心也极其强大，已经不是单纯的复仇。从案发现场传回的照片中，到处都是血……据宋初屿了解，陆绾在杀完人后没有立马逃走，而是打了电话报警自首，态度沉着冷静。一个二十四岁年轻漂亮的女子，能有这份沉稳的心态，放到别的方面上或许能做成大事。可惜，却用在杀人。陆绾煽动着睫毛，勾勒出一抹淡然：“我只是不想浪费你的时间，落笔签字走完流程，你的工作就算结束。”

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满着恐惧跟鄙夷，是她意料当中的。可在杀了颜鸿燊之后，她没有逃跑这是最好的说明。承认。她怎么会不承认自己做过的事？人就是她杀的，有什么好问的呢？至于换着不同的人来问她，签个字的事情。陆绾看看两只手的大拇指，上面还沾着黑色的印泥来不及洗掉。宋初屿挪动目光，身体继续保持正对着陆绾，他在镜面上看到倒映的自己。顺便能清楚地看到旁边的陆绾，也跟着她一起，用余光看着侧边的这堵墙。“宋律师，为何要看着这面镜子呢？”

宋初屿瞳孔一颤，尴尬轻笑：“没什么，感觉这面墙设计新颖。”

显然陆绾的回答让宋初屿横在中间犯难。早晨接下委托的时候，大老板的意思很明确，指了指他面前的一大堆文件，让他无论用什么办法，也要让犯人亲口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行。大老板会在旁边的观察室里亲自观看。宋初屿的压力很大，不知不觉额头上的汗珠不敌重力滑落下来。溅湿在纸张上。正当宋初屿准备拿起笔，递到陆绾手中让她文件的后面签下姓名，完成大老板的嘱托时，手机响了——他不好意思抬起头：“陆小姐，稍等一下。”

陆绾平淡颔首，示意对方可以先忙他手上的事。宋初屿打开门转身离去，探访室里只剩下她一个人。陆绾身体被强制锁在凳子上，就连转身都不能，紧贴着座椅后背往侧边的镜面墙看过去。不知她是否感应到，在另一面有个她无比挂念的人，用狠毒的目光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宋初屿来到走廊，收到来自大老板的消息。【不许让她签，要让她亲口承认，才能签。】这让宋初屿犯难。嫌疑犯的态度已经濒临绝望，意思也很明确，所有罪状她都认了。那还有什么问的必要。作为受害者的律师，他并不是执法人员。所考虑的是为自己的当事人争取最大的权益，加大嫌疑人的惩罚力度，还被害者一个公道。手续合法合规就行。宋初屿不明白大老板为何要坚持过程的严谨性。探访室的门重新被打开，走廊上的自然光蓦地闯入，让尘埃在光线下激烈舞动。“陆小姐，我们继续吧！”

“嗯，你告诉我现在什么地方，需不需要按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