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门，金芽感受到了世界的残酷。底下跳舞的就是那位琴技出众的芙蓉姑娘，今天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出来跳舞，直接让现场所有人都癫狂了。走出包厢来到外边的回廊，人群完全把她淹没了，入眼只能看到一堆男人女人的后背。脂粉味儿汗臭味儿饭菜味儿花香味儿混杂在一起，完全呼吸不到上边的新鲜空气。她艰难地往前移动了几步，踩了好几个人的脚，被推来推去。要不是低头找她会错过芙蓉姑娘比琴技还罕见的舞姿，这会儿应该已经打起来了。还想往前，但一群削尖了脑袋往围栏前凑的人根本不给她机会。罢了。金芽心想，不过是一场表演，等看完再找吧。转身飞快缩回房间。一进屋就开始大口呼吸，以此净化自己在外边饱受摧残的鼻子和肺。她拍了拍胸口，挪到窗边跟姜无期一起看美人跳舞。轻易不露面的芙蓉姑娘登台献舞，慕名而来的男人把一楼大堂赛得满满当当，送酒上菜的龟公根本挤不进人群。不过这会儿没人计较上菜上酒慢。男人们似乎都被定住了，眼珠子黏在翩翩起舞的芙蓉身上舍不得挪开，筷子掉在桌上，酒水倒在衣服上都再正常不过。连金芽都看得有点入迷。人确实美，舞确实精彩，加上缥缈的轻纱和纷飞的花瓣，仙女氛围拉满。不过，丝竹声中夹杂着奇怪的声音。或许是末世多年养出来的直觉，金芽总没办法静心盯着舞台。视线四下巡视，人群里几个异样的存在格外显眼。一个是刚进来没多久满脸愤怒的常明玉，剩下的，就是几个举止怪异的男人。那些人的衣着看起来光鲜，但给人的感觉有些熟悉。气质，举止，眼神，头发……在哪儿见过呢？脑海中有什么东西逐渐冒出来，即将抓住的时候，姜无期大吼了一声：“芙蓉姑娘我爱你！！！”

突如其来的一下差点给金芽耳膜给震破了。脑子里那点头绪也被吓飞了，一点痕迹都不留。“安静点！这儿不太对劲。”

她重重拍了下姜无期的后脑勺，对方捂着脑袋安静是安静了，但眼睛里的兴奋完全没有降下来，一点思考能力都没有。芙蓉这会儿已经下台了。不巧，刚刚姜无期吼那一嗓子虽然淹没在人群的嘈杂里，但常明玉还是听见了。金芽眼睁睁看着她提着鞭子满身杀气冲上楼奔着这边来。要命！反正表演结束，外边人都活动起来了，脚底抹油，溜！刚走出包厢所在的回廊，跟冲过来的常明玉撞了个满怀。“我记得你，跟姜无期一起来嫖妓的人。”

常明玉眼力和记性都好得很，眼睛微眯，狠狠甩了下鞭子，发出响亮的声音。她这一下，直接把不宽的走廊给阻断了。前后两边的人都怕波及到自己，往相反的方向避开，那五个奇怪的男人却因着被常明玉挡住去路，露出几分着急来。金芽这下不上也得上了。她做了个滑稽的拱手礼：“姑娘，此言差矣，我只是来看歌舞，不睡姑娘，称不上嫖妓，还请姑娘让我过去。”

常明玉冷笑一声。姜家的家训她清楚得很，姜无期一个人哪儿来的胆子逛青楼？必定有人引诱才来了这污糟地方。“想走可以，你让我抽三鞭，我就相信你说的话，放你过去。”

金芽瞪大了眼睛倒退两步，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姑娘，在下手无缚鸡之力，你一鞭子抽过来只怕要了在下小命啊！”

“少废话！乖乖挨我三鞭再跟我去找姜无期！”

常明玉差点被这人气到吐血。皮肤粗糙，手上有老茧，个子矮小但是呼吸吐纳都不似常人，居然敢自称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这边两人僵持不下，常明玉背后的几个男人却好像看见了什么，突然焦躁起来。其中一人突然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以极快的身法躲开常明玉甩过来的鞭子，眨眼间匕首就搭上常明玉的脖子压出一条血线。另外四人暴起举刀冲向金芽身后。金芽没有回头，但如果猜的没错，应该是县令和巡抚现身了。冷兵器一出，整个花楼里尖叫声四起，人群纷纷逃窜。刀刃即将砍向金芽时，惊恐的表情一收，嘴角勾起，躬身一字马绊倒两个中间的杀手。另外两个只回头看了一眼，立马做出取舍往走廊那头奔去。姜无期听见动静出来，左右看了一眼。“拦住他们！”

金芽吼了声。姜无期下意识追了过去。两个杀手倒地的瞬间，金芽劈手夺过其中一人的刀看也不看反手掷出去，直接插进挟持常明玉那人的另一边肩膀。常明玉反应极快，握住男人手腕往反方向掰，脚同时后踢，上下两处断裂的声音直接让男人失去了行动能力。她还不罢手，一鞭抽晕那人，才转身加入金芽这边的战局。走廊太窄，大庭广众之下金芽用不了异能，只能纯靠狠辣的身法跟两人缠斗，折了对方一条胳膊，自己身上也多了四五道血口子。好在其中一人没了武器，常明玉过来帮忙之后很快便分出胜负。姜无期身法飘逸，轻功厉害，但是打斗方面差了一筹，只拦住一个人。还没接触到目标就折损三个人手显然很打击士气。姜无期的对手露出个致命的破绽，被一剑捅了心窝子。等金芽回过神，整个晚香楼已经被大堆带刀的官兵团团围了起来。这种速度和人员的调度量，除了提前安排想不出其他可能性。常明玉这会儿对她倒是稍微改观了点，见她满身是血，别别扭扭过来隔了一步的距离问道：“你的伤没事儿吧？你救了我，待会儿跟我去看大夫吧。”

金芽眼睛因为失血有点发黑，但浑身的疼痛太明显又晕不过去，只能靠在墙上支撑身体。姜无期也慌忙凑过来：“你没事儿吧！别跟这个疯女人走，指不定她恩将仇报弄死你。”

常明玉顾忌金芽是男人，男女授受不亲，不敢直接上手。姜无期也顾忌金芽是女人，不敢有多余的动作。他一句话捅了马蜂窝，两人隔着金芽又吵了起来。这个档口，官兵控制完楼下的局面，腾出来的人手冲了上来。带头跑上来的还是金芽的老熟人，秦松。他挥刀对着突兀站立的三人道：“你们几个，放下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