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泽扯了下嘴角，把两个果盘儿放到了桌子上往艳鬼的方向推了推：“吃吧。”

艳鬼小手矜持的捏着一个小果干，斯文而又快速的塞到了自己嘴里，陶醉的眯了眯眼睛。放心吧，即使你不开口说让她吃，她也不会跟你客气的不吃的。殷泽看着小丫头斯斯文文的吃东西（大雾），暗自点了点头。转头看着殷磊：“还是决定去参军？”

“嗯。”

殷泽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放到了桌子上，推到了殷磊的面前：“推荐信！边关还在打仗，你去了不怕没有仗打，只是，族长交代了，这个丫头恐怕是不能跟着你一起过去的。”

艳鬼的注意力从果盘儿里移了出来，抬头看向殷泽。水汪汪的眼睛直直的注视着殷泽，让殷泽不自觉的清了清嗓子。那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好似他要是说点什么她不喜欢的话，她就能直接哭出来了。（你想太多了）殷泽不太自在的挪了挪屁股，自己家也有闺女，但是自己闺女就从没这么看过自己，每次见到自己都是礼节周到但却亲近不足。殷泽觉得自己从她的身上找到了作为父亲的感觉了，声音也不自觉的低了下来：“小丫头，跟堂叔回家。你要是不习惯家族里的生活，你也可以选择留在堂叔家里生活，堂叔家有个小姐姐，可以跟你一起玩儿。”

艳鬼觉得自己有点淡淡的忧伤，麻蛋的，她好像有点跟不上面前这个人的脑回路了。说的这么像诱拐儿童的大叔，你真的是大家世族的子弟么？别是冒充的吧。艳鬼伸出手又捏起了一个果干儿，她觉得她此时需要吃一个果干静一静。殷磊看着一脸诱拐犯一样的殷泽，垂下了眼角，抬手把艳鬼的小手捏在了自己的手里，不让她乱动：“别吃太多，一会儿该难受了。她得跟我走，放在别的地方我都不会放心的。再说，她去了家族，也不代表能过上好日子。”

殷磊前一句话对着艳鬼说的有多么柔和，后一句话对着殷泽就有多么冷淡。即使殷泽想要装作听不出来也不大可能。“那她跟你这去边关，就能过上好日子了？孩子，你还是太小，不明白边关的艰苦。”

殷泽真说起来，还真的算是出于自己的好心，不仅仅只是觉得小丫头可怜，也同样是出于挺合眼缘的缘故想要把小妞妞留下来。毕竟一个小丫头跟着一群大老爷们儿跑到边关生活，也不是个事儿。她现在还小，没有几个人打她的注意，她要是长大了呢。况且她本身父母双亡，结亲本就有点困难，边关打仗一时半会儿的也停不了，等她能结亲的时候，要怎么跟人介绍？说这孩子在一群男人堆儿里自然成长起来的？相信那绝对不是在结亲，那是在结仇呢。殷磊看着艳鬼的头顶，思考着殷泽的话，不过转念，他就释然了，他想让小丫头陪在自己的身边，他不想像上辈子一样孤单。有的时候孤单太久就会享受寂寞，但是一旦有了人的陪伴，这种感觉是会上瘾的，就不会觉得孤单是种享受，反而是折磨了。殷磊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但是此时他怀里温温热热的感觉让他的心软了，抬手摸着艳鬼的头发，殷磊的声音说不出是什么意味的问道：“殷络依，你要留在这里还是跟着我去边关？”

殷络依是艳鬼的大名，这还是殷老七冥思苦想了若干天也定不下来，最后还是兰娘看不下去了，拍板儿定下来的名字。殷磊从没有这么叫过自己，艳鬼有点没想明白这小孩儿干嘛这么严肃的叫自己大名啊，是因为自己吃得太多，太浪费他的银子了么？艳鬼想到这里，心里哼了哼，投喂老祖还敢嫌弃我，在现代不知道有多少人上赶着想要孝敬老祖的，老祖都不稀得搭理他们。你现在有这个福分，还敢嫌弃我，别生在福中不知福啊你。艳鬼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还是悄悄的把刚才偷偷摸摸拿起来攥在手心儿里的一块儿小果干儿偷偷的丢到了桌子下面。看的抱着她的殷磊眼神闪了闪，划出一股笑意。“我去，边关。”

殷泽就看着艳鬼娇嫩红润的小嘴张口软软的吐出了这四个字。殷泽摇了摇头：“行了，你们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尽快启程吧。”

他可不想当这个恶人，拆散一对儿兄妹什么的，自己本来也是好心，可别到头来让人记恨，这样可有点得不偿失。殷磊嘴角扯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一闪而逝，大手在艳鬼的脸颊上捏了捏，我们一家人还在一起。殷磊在殷泽意味深长的目光中大手一挥，打包了挺多果干儿，带着嘴唇湿润润，好似随时会滴下口水来的艳鬼往回走。殷泽失笑的看着两个孩子，在俩人快要走出去的时候掏出了一直放在自己怀里的东西递了过去。“拿着，路上别舍不得，缺了什么写信回来，即使你们不回家族，你们也是我们殷氏子弟，你们还有族长爷爷，还有我这个堂叔。”

殷磊挑了下眉毛，并没有拒绝殷泽的帮助，点了点头。对自己有帮助的人，他会记在心里，会找机会报答的。艳鬼则是比他直接多了，殷泽递过来的东西，她根本不用打开看，就知道里面是一些散碎的银子，和一些小额银票还有几张面额稍大的。这些银子虽然在殷泽他们的眼中可能并不是很多，但是对殷磊和艳鬼来说，这些银子足够他们舒舒服服的到达边关了。艳鬼从怀里摸了摸，掏出来一个珠子递了过去：“给。”

殷磊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的小丫头手里的东西，嘴角抽了抽。他已经对自己怀里的小丫头一有什么需要感谢的事情，就掏出个珠子什么的，已经淡定了。任是多么好看，多么有用处，多么值钱的珠子，总是看见她这么轻松的往外掏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他也已经没兴趣再问这珠子是哪儿来的了，因为问了也白问。殷泽抬手接过了小姑娘递过来的珠子，放到自己的手上仔细的看了看，又抬头复杂的看了一眼平静，好像丝毫不知道自己掏出来的是什么值钱东西的两个孩子。“这种珠子……算了，以后别往外拿了知道么？小丫头。”

艳鬼的眼珠转了转，呲出了一口小白牙，点了点头。殷泽的眼睛在艳鬼瞬间露出来的一个深深的小酒窝上顿了顿，眼里划过了一抹笑意，拍了拍艳鬼的小脑袋：“回去吧，有事就写信回来。到了边关，如果遇到困难了，就去找印有这个标志的商铺，这是殷家本家的标志。你们收好。”

殷泽掏出了两枚玉佩，跟殷老七曾经给殷磊的玉佩不同的是，这两枚都要小一点儿，整体呈现乳白色。还挺漂亮的。艳鬼摸了摸被小心放到自己怀里的玉佩，手指动了动，收了回去，看在你给了银子，给了玉佩，又比较好心的份儿上。下次再敢拍老祖的贵头，小心点你的爪子知道么小子。殷泽不知道他的爪子已经在折与不折之间转了一个来回儿了，此刻还挺好心的把艳鬼抓在手里的玉佩拿了出来挂到了艳鬼的脖颈上：“小丫头，这可是你的身份证明，可别弄丢了啊。”

艳鬼没吭声的默默地拿着小手拍了拍挂着的玉佩点了点头。殷泽看着殷磊和小丫头慢慢的走远，拿出自己的扇子敲了敲手，笑了一下，七哥真是有两个让人羡慕的后人。抬手拿着手上的不足一个指甲盖儿大小的珠子放到了太阳光下，果然看见里面仿佛有云雾飘荡一样，啧了一声，这东西是个好东西。抬手收回到了自己的荷包里，一会儿回家让人配上绳子，挂在自己的嫡子脖子上保平安。他对这个珠子的来历并不十分的好奇，只要是他自己占了便宜，珠子的出处是哪儿又有什么关系呢。商人，也是要分个高低等级的，而他这种高等级的商人可是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什么叫做分寸的。殷泽摇了摇扇子，对跟在他身后的小二吩咐道：“你去忙吧，我回府了。”

殷磊抱着艳鬼是在回村子的牛车最后限定的时间回来的，殷磊一出现，几个已经坐在车子上的大婶连忙说道：“来了来了。”

殷磊抱着艳鬼刚坐到了被几个大婶空出来的一个位置上，牛车就被赶车人赶了起来。“怎么才回来？幸好赶上了，不然你可就得抱着小妞妞走回去了。”

胖婶一边儿从殷磊怀里把艳鬼接了过去轻声的哄了哄，一边儿对着殷磊笑着说道。殷磊打开了给艳鬼买的果干儿中的一个，往艳鬼的那边儿推了推，脸色也柔和了下来说道：“刚才买东西，忘了时间了。”

艳鬼在胖婶的怀里蹭了蹭，伸出小手捏了一个往胖婶儿的方向递：“吃。”

胖婶原本看见殷磊拿着的那种比较精致的大包小包的东西上了车就有点感叹这孩子还是太小了，不怎么会过日子。此时看见殷磊在车上就打开了一个小包往小丫头这边儿递过来，一看里面的东西就知道是得一两多银子的果干儿，胖婶叹了口气。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被怀里的小娃娃把果干儿怼到了嘴上，娇娇软软的声音，和圆溜溜看着自己的清澈专注的目光，胖婶心一下就软了，仿佛这东西给她吃了，好像也不怎么心疼了一样，笑了笑，把艳鬼的小手掰到她自己的嘴上：“婶子不吃，妞妞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