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厨房里那个女人忙碌的身影，李天顺暗暗告诉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咳咳，好像这话用在舅妈身上有点儿不太恰当，不管怎么说，反正这口气我得找回来。“舅妈，哪是我的房间？”

李天顺对厨房喊道。“西边的厢房就是。”

厨房里传来了舅妈依旧连珠炮般的嗓音：“东厢房夏天晒的厉害，冬天又冷得直吹西北风，西厢房冬暖夏凉，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的……连你两个妹妹都没让住，你说舅妈对你……”“舅妈对我最好！”

李天顺抻脖儿来个抢答，这才阻止了女人的碎碎念，在她一阵“咯咯咯”的笑声中进了西厢房。嗯，收拾得还挺干净。家具是新的，火盆是新的，捕快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上，被褥也是崭新的。这时，厨房里又传来了舅妈那清脆的嗓音：“天顺呐，你看被子薄不薄，如果嫌薄，舅妈给你再买床压脚被。”

“挺好的，不用了。”

李天顺喊道：“大妹和二妹呢？”

“她们在后院儿堆雪人。”

来到后院，李天顺看到林芙蓉拿着铁锹，正往一个半人高的雪人上堆雪，小脸冻得红扑扑得。看得出来，她很开心。雪人圆圆的大脑袋上，被嵌进了两枚黑石子当眼睛，头顶放了块黑布做头发，用萝卜丁代替鼻子，又用一根红辣椒当嘴……丑得不能再丑。“大哥，你回来了！”

一见李天顺林芙蓉忙跑了过来，一脸兴奋的问：“快看我堆的雪人好看不？”

“好看好看。”

李天顺笑眯眯说着违心话。林芙蓉笑了笑，目光略过李天顺身后，突然用带着歉意的语气小声道：“大哥，门口牌匾的事爹爹本来是不同意的，是娘非要那么挂，你别介意。”

聪明的大妹，厨房里的那个女人，你就感谢你有个好闺女吧！李天顺感到心里的怨气又消了不少，摸了摸她的头道：“不会的，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嘛。”

林芙蓉笑了，对大哥用力点点头。自从昨天大哥救下自己和妹妹那一刻起，在她心里大哥的高大形象就已经定型了。在搬进这么好的宅子后，这种高大的形象更是升到了极至，下定决心这辈子都要对大哥好。“虎妞子呢？”

李天顺四下寻找着问道。林芙蓉笑道：“她嫌堆雪人冻手，去角门那逗鸭子去了。”

“哪来的鸭子？”

李天顺记得让黄大浪买狗买鸡，可没买鸭。“是娘买的，说等过年杀了吃肉。”

林芙蓉话音刚落，角门处就传来了一阵“嘎嘎嘎”的声音。就见五六只黄澄澄的小鸭子一扭一扭跑了出来，各个神情慌张，毛都炸了起来，像是遇到了什么巨大的危险。紧接着就看到了小虎妞的身影，一脸狰狞举着一根小竹棒，轮着小短腿在后面紧追不舍。“大锅你回来了，看我威风不威风？”

看到李天顺，小丫头一脸得意的问。“小妹，你怎么把它们放出来了，雪地上凉，会冻死的。”

林芙蓉连忙上前，想把小鸭子抓回窝里。“就玩儿一会，不会冻死的。”

小虎妞继续挥舞着小竹棒，把小鸭赶得满院乱跑。“小虎妞别追了，小心大鸭子咬你。”

李天顺也有点看不下去，为这些小鸭主持公道。“不怕，大鸭被我关笼里子了。”

小虎妞的神情有恃无恐，气焰嚣张。于是，趁着林芙蓉抓小鸭的空挡，李天顺悄悄溜到角门处打开了鸭笼……下一瞬，就见大鸭如一道左右摇摆的闪电，红着眼睛，张着嘴，抻着脖儿，“嘎”一声就从窝里冲了出来。紧接着后院里就传来了林芙蓉的惊叫声，还有小孩儿鬼哭狼嚎般的哭喊声。“大锅大锅，快救我呀！”

小虎妞一脸绝望的喊着，手里的竹棒也丢在了地上，一双小短腿拖着那只咬在裤子上的大鸭，一瘸一拐奋力向李天顺而来。李天顺差点儿笑出了猪叫声……过去大鸭薅了下来。“大哥，你怎么把大鸭子放出来了？”

林芙蓉小声责怪道。李天顺对着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抱起小虎妞问道：“你知道大鸭子为何咬你吗？”

“是因为我打了它的孩子吗？”

小虎妞抹着泪反问。“没错。”

李天顺的神情像个男阿姨：“你想想，昨天遇到坏人的时候，娘亲和姐姐是不是都像大鸭子一样保护你？”

小虎妞愣了楞，点点头。林芙蓉却是秀眉一皱，一双卡其兰大眼看向那只肥硕的大鸭子，总觉大哥的比喻有点儿过。自己怎么也不像鸭子。李天顺对怀里的小虎妞继续道：“所以你刚才的举动就是在当那个坏人，知道吗？”

小虎妞恍然大悟：“大锅我错了，我要当好银，不当坏银，以后我再也不欺负小鸭子了。”

“这就对了。”

李天顺狠狠亲了口她的小脸。小虎妞笑了，看向林芙蓉奶声道：“姐姐，你把大鸭子和小鸭子都关回笼子里吧，别把它们冻死了。”

林芙蓉这才明白，原来大哥是在借机教育小虎妞，给了李天顺一个温柔的笑意。这时小虎妞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着地上的小鸭子，眼神里带着纠结与不甘……抱着李天顺的脖子小声问：“大锅，那你说我还能吃它们吗，听娘亲说鸭肉很好吃的。”

李天顺……好像有点儿矫枉过正了。“当然能吃了，一码归一码。”

李天顺赶紧往回勾。“什么叫一码归一码？”

小虎妞毕竟只有三岁大，掌握的词汇量极其有限，听不懂。李天顺蔫儿坏，想了想道：“因为在你吃它们前，都是你娘杀它们炖它们，你娘才是杀鸭凶手，与你无关。”

“哦……那我就放心了！”

小虎妞如释重负。就在这时，前院传来了舅妈那脆亮的嗓音：“吃~饭~了！”

李天顺抱着小虎妞去吃饭，林芙蓉把鸭子重新关好后也跟了过去……早饭还是一如既往的简朴，小米粥，馒头加咸菜，充分体现出舅妈勤俭持家的优良作风。就在舅妈给大家盛粥时，小虎妞忽然看向她道：“凶手，你能不能把外面的鸭子杀了，我想吃鸭肉。”

小丫头说这些话时，黑豆般的眼里带着几分厌恶，几分期待，反正很复杂。李天顺一愣，侧旁的林芙蓉则低头轻笑。舅妈一愣：“什么凶手？”

“你，杀鸭凶手！”

小虎妞指着亲娘叫道，小脸上写满正义。“杀鸭凶手是什么意思？”

舅妈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问号。李天顺当即抓起两个馒头，边往外走边道：“舅妈，我衙门里还有点儿事，先走了。”

连院里的小母马马都没来得及牵。只是过了几秒的功夫，就听到舅妈一声断喝：“李天顺，你给我滚回来！”

！。而此时的李大捕快早已逃之夭夭。“嗷嗷嗷……”又过了几秒，幼童杀猪般的哭声打破了宁静的清晨，其中还伴着舅妈的咆哮声：“老娘为了你容易吗，怎么还成了凶手了，我让你以后都听他的，我让你以后都听他的，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

“嗷嗷嗷……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