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娇悻悻地闭上了嘴，虽然自己确实不需要他的提点，可他这么说，八成是又不信自己了。一柱香之后，马车在别院门口停下，桑娇没有下马车，而是问他，“将军是要回皇城司查刘福公公的案子吗？”

“是。”

宋析川应了一声。桑娇才刚起身，又坐了回去，“我想和将军一起去。”

见宋析川没有答应，她又说：“既然将军觉得刘福公公是死在风月楼的人手里，而我又得到一封他们故意送来的密函，就说明这件事和我也有关，将军，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我保证不给你添乱。”

宋析川嘴上还是没有答应，但他却让车夫调头，回皇城司。“谢谢将军。”

桑娇把密函塞到袖袋里，开始想着等崔盛来找自己时，应该怎么应对。等到了皇城司，宋析川只是去了验尸房，对那几个被带回来的宫女和禁军，他似乎丝毫不关心。仵作还是只递来一张面巾，不过这回，宋析川随手给了桑娇，仵作便只得又拿了一张，两人戴好面巾之后，跟着仵作前去查看刘福公公的尸首，他的尸首被放置在一处，没有事发时那么恐怖了。桑娇心里有些难过，东宫的下人们在宫里算是对人和善的，尤其是刘福公公，见了他们就笑脸相迎，这么好的人，为什么偏生死在了风月楼的人手里。想到珏风先前说过的话，就算百年前的南毓人是无辜的，那么现在的风月楼，便是人人得而诛之。“将军，从伤口看，应该是被极其锋利的兵器所伤。”

仵作又指到尸首的面部，“他的表情没有一丝惊恐，反倒还在笑，据属下所知，他在死前，应该是中了一种叫痴人醉的毒，中毒时十分痛苦，但毒发时，却能让人沉浸在幻想里。”

宋析川掀开白布，目光落在刘福公公的手上。桑娇也凑近了一些，看到刘福的指甲里有一些碎屑，这碎屑应该是用来装不染尘的花盆上的，这么看来，刘福公公死前的确是有挣扎过的。“痴人醉，一刀斩。”

宋析川目光冷洌地说出了六个字。桑娇记得，那天晚上他让自己看的那几张风月楼杀手的画像里，就有一个叫外号叫一刀斩的杀手，她仰起脸问宋析川，“将军是说，一刀斩谢魁，他就是那个潜伏在禁军的人？”

仵作只管验尸，对风月楼的事知道得并不多，所以没有发表看法。宋析川应了一声：“风月楼四大杀手之一，不过他应该并不在宫里，他的轻功可没有他的刀法好，想在宫里来去自如，并不容易。”

“既然不在宫里，我们方才在宫门外也没发现异常，那他会在哪里？”

桑娇突然醍醐灌顶，“他不会就在你让崔盛送来的那几个人里面吧？”

宋析川点点头，“是，不过来的也许不止他一个，你待在这里，不许乱跑。”

桑娇左右看了看几乎摆满尸体的验尸房，虽然害怕，还是点了点头，如果对手是风月楼的四大杀手之一，那自己跟着宋析川，就会降低他的胜算。“好，将军放心，我就在这里等你。”

宋析川走之前，给了仵作一个指令“灭香”，听着像是御敌时的戒备指令。随后，仵作递了一药瓶到桑娇的手里，“来了我这里，不管你是谁，都得干活，我负责东南面，你负责丁北面，在验尸房外撒上这个药粉，记住，一定要撒均匀，不能留下一个缝隙，不然，出了事可不好向将军交代。”

桑娇接过瓶子，放在鼻子边上闻了闻，这味道她没有闻到过，也不知道里头是什么，不过应该很厉害。时间紧迫，她也来不及多问，就按仵作的意思，在验尸房外均匀地撒了一圈药粉。再回到里面时，想把剩下的药粉还回去，可是看到仵作正把他自己手里剩下的药粉往身上抹。仵作盯了她一眼，“愣着干嘛？”

“我也要抹上这药粉吗？”

桑娇问道。仵作理所当然地回道：“那当然，你要是不抹，万一那杀手杀到这里来，你连三招都躲不了。”

“这是毒药？”

桑娇皱着眉，还是决定听他的。等抹完药粉后，仵作把点着的香掐灭，“放心，你已经闻过解药了，这毒对你无效，但是别人，只要碰一下，就会全身麻痹，我们曾经试过，将军这样的高手，也顶多在劫持成功后走上十步。”

十步...那万一这十步的时间里，对方动了屠刀呢？手起刀落，可只需一步。桑娇还是不放心，她指指没有放尸体的那两张床，“不然我们躺上去吧，这么多尸体，真有人能进来，光是找到我们就不止十步。”

“桑四小姐怎么这般贪生怕死？看来前些日子的传言都是假的吧，我可是听说，你带着郭副将去融水洞接应了将军？还有...”仵作还没说完，二人便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冷笑，“想知道桑四小姐有没有胆量，试试不就行了？”

“你是谁？”

桑娇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却看不到他的身形。那声音又在空中飘荡起来，“四小姐，我们见过，要不是珏风不听劝，你现在应该已经在我们风月楼做客了。”

桑娇努力地回想着那天见过的画像，其中有一个浑身冒黑烟的，应该就是擅长使毒制蛊的虫蛊师晋魑，痴人醉应该也是出自他的手笔。“没想到晋魑也来了，你是来抓我的？”

桑娇努力稳住心神，不让自己被他看出心底的怯，“你来抓我，是觉得谢魁没本事从宋析川手里逃走吗？那看来，你们风月楼四大杀手，也不过就这些本事，连这间屋子都进不来。”

晋魑那阴郁的笑声从耳边传来，“想激怒我？你放心，我脾气好得很，你再等等，我马上就能进来找你。”

桑娇给仵作使了个眼色，小声说：“有没有别的药？”

“有！”

仵作又拿出几个瓶子，“虽然不是什么至毒，但困他一时还是可以的。”

桑娇接过药瓶，说：“我去。”

“不行，你不能出去。”

仵作伸手阻拦。可桑娇并没有答应，“他既然是来找我的，哪怕我真的落在他手里，应该不会马上就死，你不一样，你对他来说没有价值，万一对上，没活路的。”

“可是...”见仵作还要坚持，桑娇没管他，拿着药瓶就往外走去，也不管里头是什么，见到晋魑后，立马全部撒到他身上，他身上黑色的夜行衣一下子被药粉染白了一半。晋魑突然咆哮起来，“你居然敢弄脏我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