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

千面佛冲着桑娇低吼起来。桑娇不徐不慢地说道：“我是谁，想知道的话，你得先说出我想知道的事。”

千面佛突然惨笑起来，“你想知道什么？那家伙应该都告诉你了吧？我可真是小看了他，被楼主从万丈悬崖打下去，居然还能活？”

“谁？哪个家伙？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风月楼的伎俩，临死都要找个垫背的。”

桑娇看似随意地摇了摇头，又把玉笛放到嘴边，只吹了几下，这位千面佛便又痛苦地蜷缩起来，不一会儿，一口鲜血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桑娇放下笛子，“还不说？反正你左右都是要死的，要是说了，我就给你一个痛快，不说的话，我就每天都来给你奏一首催命曲，让你和吴忠一样，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万一哪天珏风来了，我还能告诉他，你和吴忠都变节了，是我们的人。”

千面佛冷笑一声，“吴忠还没死？”

“是啊，他身上的噬心蛊已经解了，只吊着一口气，一日复一日地重复刑罚，你想去看看他吗？”

桑娇故意让郭猛拿来钥匙，把他身上的铁锁打开。他现在这样，别说跑了，连站都站不起来。“怎么？这就不行了？比起你的前任，你可差得多了。”

桑娇在他跟前蹲下，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不是要劫持我？怎么你自己反倒成了我的阶下囚？”

千面佛愤怒地看着她，“你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惺惺作态？我就知道，他还没...”没等他说完，桑娇便一拳将他打晕过去，然后对着郭猛道，“这人是新一任的千面佛，快去宫里接应将军，漠国使节要进宫行刺圣上，风月楼也会插一脚。”

“他说的？”

郭猛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好，我这就去，四小姐在营地好好待着，不要离开。”

桑娇答应了一声，把千面佛的铁锁重新锁上，要走时，凌莹被带了过来，看到桑娇时，眼神像是刀子一般剜着她。桑娇现在已经知道凌然的死和凌莹没什么关系了，也没什么要问她的，本来想先把她关着，等仵作认定凌然是自杀，就结案，至于凌然为什么会在生辰宴上自杀，不能追究，一追究就会查到莫迎风身上。先前他是风月楼的人，桑娇没有办法原谅他，但他现在已经不是了，而且没有风月楼的特制镇痛药，他和废人无异。但凌莹却一见到桑娇，就破口大骂，“你把慕白带哪里去了！”

“自然在皇城司好生养着。”

桑娇往她身边靠了靠，“你姐姐的绝笔信，是你藏起来的吧？还故意大声嚷嚷，就是想让我被衙门的人带走吧，你姐姐的确将你托付给了慕白，但我不允许。”

凌莹“切”了一声，“你就不怕宋将军和你解除婚约？”

桑娇没有回答她，而是笑了笑，扭头就走。“桑娇！你得意什么！不过就是仗着你那张脸，迷惑了宋析川，要是我家没有落难，我姐早就是将军夫人，还轮得到你？”

凌莹歇斯底里地冲着桑娇的背影喊。但不管她说什么，桑娇都没有回应一个字，直到她被扔进牢房，再看不到桑娇的身影。桑娇回到莫迎风的营帐时，顿时慌了，原来刚才莫迎风是骗她的，说什么只要捂住耳朵，就不会有事，可他现在，仅剩的半条命似乎只剩下了一口气。“我去找大夫，你撑住。”

“别去，没用的。”

莫迎风笑着看她，“你没有忘记我教你的曲子，我很高兴。”

桑娇眉心一蹙，“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去找薛叔，他一定有办法的。”

“风月楼的药，都是毒药，我服了整整五年，早就毒入血脉了。”

莫迎风气息微弱，额头上因为方才体内的蛊被催动，痛得满头大汗。桑娇质疑道：“不可能的，你要是中了毒，薛叔不可能毫无察觉。”

“这毒，确实不易察觉。”

莫迎风定定地看着桑娇，像是遗言一般，平静地说道，“五年前，我本来想去救你爹，但火势实在太大，我救出他的时候，他已经不行了，娇娇，身为南毓的遗孤，我没有选择的机会，我能做的，只是让你爹免于被炼制成蛊人的厄运。”

桑娇垂眸，“你别说了。”

“我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娇娇，你爹不是叛徒，真正的叛徒另有其人，只不过，珏风连我都没有告诉，那人在武国一定是位高权重之人，除了珏风，最有可能知道的，只有朱静阳，你们可以去找她。”

莫迎风说着，咳出了一口血，血色发黑，正是毒入骨髓之兆。“莫迎风，我让你别说了！告诉我，怎么才能救你？珏风那里有药，是不是，我现在就去找他。”

桑娇一下子扑到他跟前，胡乱地帮他擦着嘴边的血迹。她急得要命，这种感觉，和娘亲临走前一样，明知留不住，却一心只想着老天能开一次眼，把他们还给自己。莫迎风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能在死前听到你喊我的名字，看到你这么在意我，足够了，往后你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千万不要去找珏风，他远比你想象中可怕。”

“不，我不会让你死的。”

桑娇拿出药包，手颤得厉害，药瓶一个接着一个被打翻在地，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你不能死，我不要你死...”可是，这一次，她再没得到莫迎风的回应。桑娇抓着他的衣襟，嚎啕大哭，“你为什么要让我吹那首曲子！为什么要让我亲手杀了你！”

剧烈的摇晃下，莫迎风始终一动不动，双目安详地闭着，嘴角微弯，似乎噙着一丝幸福和使然。“我都说服我自己原谅你了，你居然又丢下我...”桑娇倾身靠在他的胸口，“你怎么能丢下我...”眼下宋析川、郭猛和刘冲都不在，听到桑娇撕心裂肺的哭声，也不敢进去，只好找来了桑姒帮忙。桑姒一听到桑娇的哭声，连忙小跑进去，看到桑娇伏在慕白的身上哭得撕心裂肺，有心想要上前安抚，可是看到慕白浑身是血，便又吓得停滞了脚步，思虑再三，才鼓起了勇气上前。“四妹妹，这是怎么了？”

桑姒看了一眼慕白，虽害怕，但还是认出了他，“这不是三妹妹喜宴那日，前来助兴的琴师吗？”

桑娇纳纳地点头，“是他，教坊司的琴师慕白，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