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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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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明丽和母亲、罗剑胆在外面放风,放到李琚的小內侍出来找人才回到宴席的大厅里。除夕这一天的家宴,固定流程便是如此:祝祷、喝酒、吃饭、欣赏歌舞包括自己跳舞、社交……时间不限,直到最后一个人扛不住离开为止,按照一般的默契,到丑时就可以陆续离开。最先离开的是恬妃,不到子时,皇后就让几个嬷嬷和宫女送恬妃回宫。巫山长夫妻有了年岁,到了点儿就夹在其他外臣中散去离开,他们离开前和巫明丽遥遥招手,作为告别。罗剑胆在丑时过半,和其他姑娘们一起,与公主们一道散了。巫明丽和李琚以及其他皇子、王爷,一直等到了帝后回宫,才各自离开。蜀王妃也回到了宴会场,她喘了口气,又恢复成那个骄傲的王妃的样子,仿佛之前在夹层时表现的脆弱不复存在。蜀王、礼王和李琚是一起走的,也许是因为当着丈夫的面不便语言交锋,也许是真的想明白了一些事,蜀王妃很安静地当陪衬,除了招呼和告别,没有多说一个字。倒是礼王妃和巫明丽多聊了两句,因为信王府离礼王府并不远,就隔了两条街。礼王妃不太喜欢出门,和巫明丽一样宅,礼王府附近还有几个重臣的赐邸,不过礼王一般不让她参与外命妇的集体活动,原因是避嫌,所以近的不好往来,远的懒得往来,信王夫妻,应该就是唯一的例外了。礼王妃说:“以后进宫问安,咱们俩可以结伴去,听闻你告假最多,你如果告假,那我也告假,咱们一起。”

“哟我这偷懒的名声还传到宫外去了呀?”

巫明丽将蜀王妃看了两眼,仿佛已经知道了是蜀王妃帮她宣扬的,看得蜀王妃要恼了,才移开眼神,“等我搬去了,就给嫂嫂送帖子。”

蜀王妃安心要分辩两句,却不知要分辩什么,再要说呢,他们都往外走了,她也只能跟出去,倒也忘了要说话。这一天过后,就是悠闲同时又繁忙的封闭封朝休假日。巫明丽天天被皇后叫去打牌,很快就成了皇后社交圈的小红人。打到后面,几乎京城的上流社交圈都知道巫明丽算牌算得厉害,每次看到牌桌上皇后上座,巫明丽在她上手,其他人都会发自内心地眼前一黑:若不是有事要在牌桌上聊,真不想坐在有巫明丽那张桌上……这样悠闲地打牌打到初七,这一天,巫明丽只打了上午的部分,就请假,要提前回去和女人们吃晚膳,开小宴,过后两天她也得请个假,她要给李琚过生日。皇后叫来陈嬷嬷和大宫女桂枝代她打牌,自己也离了场,将巫明丽叫到暖阁。外面热热闹闹打牌的人都好奇极了,恨不得耳朵贴到暖阁的纱橱上听她们聊天,可惜到处都是眼睛,大家都要脸,只能压着好奇,在自己心中嘀咕、猜测了。皇后将巫明丽一直带到暖阁最里面,几乎要到整个房间最中心的位置,再往里是皇后处理公务的地方了,往墙边的炕上坐下。皇后盘踞,巫明丽微微挨个边儿,脚还点着地面,半依在炕桌上。皇后眉目慈祥,待宫女们端了茶点后退下,方说道:“我的儿,年前你给你父皇出的主意,你父皇十分的满意。我原说等万事具备了,再赏你,你父皇却说事已至此,不成,是他的问题,和你不相干,便有什么赏趁着年节下给了你,又不打眼,又方便。”

巫明丽撩起衣袍起身,微微弓着背,叉手说道:“父皇、母亲厚爱,只是那究竟只是儿臣一些想头,非是儿臣本分,也非是功劳,不敢请赏。”

皇后虚虚一抬:“就咱们娘儿俩,说什么客套虚词呢?这次不赏,下次若有别的事,我还找不着你拿主意?你坐,坐。”

巫明丽于是在心中盘算起来,皇后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要赏是肯定要赏的,但是巫明丽估摸着得在北海的消息传回来之后,怎么这么早?发生了什么?看皇后的表情,她现在心情应该好得不得了,所以事儿是真的。巫明丽于是又谦让了两下,才面露惴惴不安,道:“儿臣还是担心,事情会有变化。镇北将军的主意,谁也拿不准。若要拉扯起来,却不知几时了。”

皇后回说:“应该拉扯不起来,陛下昨儿召见了几个近臣,之前康王的师父,你听说过么?原也是你娘家父亲的同窗,姓陈的,因说到他在北海当转运使的日子,住在镇北将军府。他见那位罗公子一心向学,颇教他念了几个月的书。”

巫明丽大概就知道了,既然提起康王,多半就和身体原因有关。果然皇后叹了口气,说道:“原来那位罗公子,也是早产得来的孩子,颇有先头不足之症,体弱多病,气血两虚。陈师父还感叹了一番,说咱们家老四和罗小将军,都是天与一则取二,给了读书的天分,却收走了健康的身体。底下的事,我不说了,你也猜得到。”

说什么读书的天分,都是好话儿,信不得的,但是说身体不好,倒有八分可信。既然罗琴心身体不好,能南下养着身体,镇北将军还求之不得呢,巫明丽给的那个主意,拉扯的空间都快没了,简直天助我也。巫明丽道:“说句不该说、不讲人情的,这对咱们来说是好事。想必这个罗公子对镇北将军的意义,可比我之前想的要贵重得多了。”

皇后点头,又问:“所以你父皇这就急着要看赏。你说吧,你想要什么,只要不违背人情法理,你要天上的月亮,我都帮你试试。”

巫明丽低头笑了两声,正色道:“我还真有件事,想求一求母后的恩典。因为是破格,没有先例,儿臣正不知如何是好呢。”

“什么事?你都觉得为难,那我倒是觉得奇怪了,总觉得在你手上,不应该有为难的事情。”

巫明丽道:“母后娘娘,事情是这样的。年底殿下和我便要搬出去了,有跟我们一起出去的宫女儿,及到了外头,与父母亲人,来往就便宜许多。而几个会留在宫中的姑娘,便起了离家之叹,妾见她们形容悲切,十分愁苦,只能背着人偷偷抹泪,半点不能有所展现在人前。妾想到她们十一二岁进宫,到出宫时,年轻的三十岁,年老的五六十,短则二十年,长则四五十年,这么长的韶华,却不得见父母,妾难免觉得可怜。”

皇后道:“是啊,我以前和王姑她们夜聊,到了王姑那个年纪,连家乡在哪都快不记得了。是我绊住了她。”

一直在旁边当装饰的王嬷嬷忙说:“娘娘,我是自愿这一辈子都跟着娘娘的。”

巫明丽笑道:“其实到王妈妈这样,反而多有机会出宫办事了。反而是年轻一些的女子们,熬不出头,就没有希望。妾想求的恩典,便是在她们入宫服役五年之后,若无差错,赏她们隔几年有一个机会,在西神恩门会见亲友。”

皇后皱起了眉头:“从人情的角度,我倒不是不乐意,可是有些关防,咱们得提前说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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