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巫明丽和花枝儿分别梳妆完,到上房汇同李琚一起去椒房宫问安,皇后知道她们重阳的安排,并不多留。蜀王妃永远跑头里,巫明丽永远打扮得花枝招展,新样宫装新样裁,连带着花枝儿都是一身时兴打扮,巫明丽穿的是金红二色交织的衫,碧蓝霞帔,用的花圃竹篱彩菊的图案,彩线织就。花枝儿穿的是缂丝天青底子起金菊团花。花枝儿温柔内敛,衣饰妆容,一色都是配着巫明丽来的,别有一种温香软玉的气质。蜀王妃禁不住多看了她们两眼。告辞出来,巫明丽先送走了李琚,然后和蜀王妃一块儿往西南角的宫门走去,她们会在那里登车去往蜀王府。蜀王妃拉着巫明丽上了自己的马车,花枝儿坐了后面那辆,属于巫明丽的马车空着,但也跟在中间一起走。蜀王妃的马车比巫明丽的华丽,绣龙飞凤,五彩辉煌,黄绸盖顶,垂着八宝璎珞,唯恐人看不出来这是皇家的马车。蜀王妃体丰怯热,三秋的天气,穿得厚实了仍然会感到燥热,她甩着手帕扇风,见巫明丽很随意地斜歪在凭几上,一派自由自在,她也不再端着,而是叠起腿来往后一靠,道:“你倒是不和我讲客气了,最讨厌你们端着的样子。”
巫明丽颇为不屑地笑,却故作惊讶道:“咦,你左边儿鬓角那支花树步摇怎么不见了?”
蜀王妃忙捂住鬓角四下里看,又要外面的丫头找镜子来瞧。巫明丽笑道:“你看,我哪儿端得过你,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一丝不苟的大衫凤冠,少了一支花摇都怕被人说掉了王妃的面子。”
蜀王妃可又要跳起来了:“你知道一支花摇多少钱吗?丢了你不心疼?”
巫明丽道:“不心疼,丢了就往内务司报旧损,叫他们做新的嘛。每年内务司让你报,你不报吗?全靠自己掏钱找他们做新的?那你才是真有钱呢,反正我没有。”
蜀王妃感到自己的脑瓜子嗡嗡响。巫明丽却又不按蜀王妃设想的套路继续走,改而问道:“说吧,你叫我来什么事儿?看我做什么,你总不能是因为牵着我的手觉得舒服,所以牵我来上你的马车吧?两人一乘,你不觉得掉价吗?”
蜀王妃恼恨地瞪着眼,把衣服捋平了重新坐下来:“你诚心气我来的是不是,明知道我说不过你,只要你张嘴,我就连站的地儿都没了!”
巫明丽拿脚背蹭她:“你要是不回答,我可就开始猜啦。我猜你呢,是要劝我,做人别太善良,容得下妾侍不代表要事事待她们好,免着她们心大了,忘了身份,肖想更多?”
蜀王妃忽然感到一股凉意,沿着脊背往上爬,直冰到脖颈后脑勺,她不自禁地按住了自己的心口,心中暗暗生起一种怀疑:这个别是妖精变的,会读她的心呢!巫明丽笑嘻嘻地往前靠近,几乎贴在她耳边说:“现在在想我莫不是狐狸精变得,不然怎么那么会猜,一猜一个准?你要不再想一件事,看看我还能猜中不?”
“你你你,你别过来!”
蜀王妃捂着心口逃开,可惜马车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她怎么躲都躲不过巫明丽的压迫。巫明丽从左边追到右边,给她堵在角落里,直接骑脸,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蜀王妃脸旁边的车壁:“其实,我们俩上辈子是姐妹呀,不过姐姐你把我害死了,我到了阴曹地府,判官都觉得我冤枉,叫我不要吃孟婆汤就来投胎。我还记得咱们俩上辈子的事儿,所以我那么懂你呀我的好姐姐。我上辈子死得好惨哪——”蜀王妃真个是魂不附体,差点没尖叫出来,特别是巫明丽的手扒上她的肩膀时,蜀王妃捂着脑袋蜷缩成一团。“我不过同你开个玩笑,你怕什么。”
巫明丽一把将蜀王妃拉扯起来,“坐好,咱们身为王妃,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是本分。我能猜到你要说什么,是因为你的目光在我家花枝儿的衣服上打了十八个来回。缂丝团花料子,咱们一年也没几卷,孺人份例里也没有这个,只能是我给的,所以你觉得,对妾侍们给好吃好穿就够了,很不必连那么珍贵的缂丝都给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