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的掌心内，拖着两只已经被捏的皱巴巴的红包，在这整个下午，不知承受多少次揉搓，以至于红包看起来已经变的十分残旧，到处都是指甲印，随着主人心情的变化，深深的嵌进去，永远的留在上边。萧泾渭很是意外，突然想到了从国营厂离开时，刘师傅慷慨定下的大笔汤圆订单。如果红包在这里，刘师傅为什么要定那些？“你没送……”话到嘴边，突然讲不下去了。“某些人凶的跟什么似得，我怎么敢送。”

边说着边把红包拆开了，从里边抽出了票子。萧泾渭的神情里有一刹那的尴尬，他的嘴角抽了抽，向来很善于言辞的他此刻居然不知道该讲什么。他咧扯了下嘴角，试图微笑，可惜不行，笑容里依然是有点僵。“对不起啊优优，是我错怪你了。”

褚优优憋了整个下午的火气，在听到萧泾渭的言辞恳切后突然便阴云散去，整个人都畅快了。她完全能懂萧泾渭此刻的心情变化，心里边倒也没有追着不依不饶的想法。只要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先来服个软，她也就会顺势收了情绪，好好的与他沟通说话。他与她之间，从来没有什么矛盾是不能化解的。褚优优正色说道：“咱们去财务室领钱的时候，刘师傅烧水煮了一锅汤圆，当时在厨房里的人都分到了一碗，大家尝过之后，都觉得汤圆好吃，说咱们做的汤圆口味多，用料扎实，尤其是是将六种口味混着下锅，每一口都很新鲜，还没被腻到碗里的汤圆就已经吃没了。国营厂今年经营的不错，卖出去的货品换回了丰厚的利润，还收到了市里的嘉奖，全厂上下都喜气洋洋的，等到开春节联欢会那天，还会有一个表彰大会，到时候，如果每个人都能吃上这么一碗汤圆，大伙肯定高兴。刘师傅一开始是觉得只给受到嘉奖的工友们吃上一碗，算作特别祝福，但大家商量过之后，觉的这么做不妥当，吃到汤圆的工友固然是畅快开心，眼巴巴在一旁看着的工友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快过年了何必给大家找这个不痛快，干脆再定一些，每个人都有份，大家一起欢欢喜喜的过个年。”

于是才有了那笔大的订单。至于红包，褚优优本来是想要送的，即使萧泾渭会不高兴，她仍是认为既然是要做买卖，人情世故要顾及，礼尚往来也要懂得。但那时刘师傅把她拉到一旁特意叮嘱，一口气采购了这么多，也是厨房这边所有人的意见，他希望褚优优交过来的货一定得是相同品质，千万不能弄虚作假，坏了名声。交代的很细，褚优优端着本子边记边听，其实大多数是生产过程中卫生方面的要求，刘师傅干了一辈子食堂，对于入口的食物看的特别重。萧泾渭听到了这里，提到了刚刚要给陆大明开会的时候冒出来的想法：“我想去给咱们的汤圆作坊办理营业许可，另外再办个卫生许可证。”

褚优优听的似懂非懂，有些茫然的看向他，不过，她的小卖铺也是办了营业许可的，当时想的既然是要做长久买卖，最好一切按照正规手续走，宁可眼前麻烦些，以后也少点隐患。但这个汤圆作坊与小卖部不一样，能干多久，要干多久，做到什么样的规模，未来怎么安排……更为具体的部分，其实谁都没想。突然间萧泾渭说这些，褚优优有些走神，定定看着他没有吭声。许久，才冒出来一句：“我不知道怎么办理，得先去打听打听。”

萧泾渭回：“这事儿我来跑，趁着离过年还有几天的时间，争取早点弄完。”

褚优优诧异的问：“那么急吗？”

萧泾渭微笑着揉揉她的脑袋：“急倒是不急，既然想到了就想尽快去做，咱们做的是汤圆，是卖给别人吃的食物，咱们这边做的越正规，将来出问题的几率就越小一些。”

褚优优赞同的点了点头：“你想做就尽管去做吧，这边我盯着。等你明天办完事回来，我再去大市场卖汤圆。”

谁知，听到了这话，萧泾渭却是摇了摇头，他把一张单子递过去给她，示意她去看。“今、明两天赶工做出来的元宵，勉强够郑大姐、陆大明他们所需要批发的量，国营厂那边的四百斤也有时间要求，必须尽快生产出来送过去，除去这些，咱们已经没有可供零售的汤圆了。”

换句话说，褚优优根本不用再去大市场那边了。听了这话，褚优优的表情都垮下来了：“啊？没给我留啊。”

“实在是不够了。”

萧泾渭看着她那副失望的样子直想笑，“即使有留，你也没时间去卖，因为咱俩也要跟着一起生产，赶工赶量，才能勉强供应上订好了要批发出去的总量。”

“好吧。”

褚优优听到了这话，也只能无奈的表示知道了。她还是更喜欢去卖汤圆，享受那种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感觉。而现在把她留在汤圆作坊内搞生产，她心里其实是不乐意的。“这事儿纯粹是意外，咱们谁也没想到汤圆会卖的那么好，不过既然已经打开了局面，放弃了就太可惜了，优优，我们一起坚持坚持吧，等理顺了里边的窍门，应该就不会忙成现在的样子了。”

褚优优耸了耸肩，表示她知道了。两个人达成了和解之后，又研究起了萧泾渭草草列下的生产任务单，他们的汤圆作坊规模有限，每天的产量其实是很固定的，即使加班加点的赶工，也多不了多少。更别提还有原料的供应，褚优优原本定下来的量是一加再加，临近过年，每一家的库存也就那么多，褚优优几乎把认识的商家全跑遍了，还给他们涨了些价，就这样都还是不够。她正在请求大家帮忙，介绍更多的货源，至于会不会达成所愿，还需要再多等几天。不过，经过褚优优的心算，汤圆作坊的原料在把这张单子上边要求的量给完成之后，接下来如果还需要大规模的出货，可能没那么容易了。“这两天生产完了这张订单后，我也要出去采买原料了。”

褚优优有点头疼的说，“若能买的到，即使价格高些，只要顾得住成本，这买卖也还能继续做；可如果买不到原料，咱们也只能停工。”

“我们的考虑不周全，准备的还是不充分啊。”

萧泾渭叹息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