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轻然屏住了呼吸。男人摸索着向前，手伸到了季轻然的脑袋边。卧铺车厢的大部分人都头朝里睡，携带的行礼，大包小包的也都放在枕头这一侧，这样比较安全。男人的手一伸过来，季轻然立刻动了一下身子。那只手保持着僵硬的姿势，停在了床铺边。直到他发现，季轻然没有再动，手才慢慢地落了下来。季轻然的几个红网兜里都是吃食，她还带着一个军绿色、写着“为人民服务”的翻盖斜挎包。这是林队长给她的，方便她装证件等东西。按道理说，在卧铺车厢偷东西，不可能是临时起意。小偷应该是提前踩过点的。看中哪节车厢里哪个乘客像是有钱人，或者容易下手，夜间的时候才会过来。眼前这个男人就在前边铺上摸了一下，就直接到了她这里。难道，他们白天的时候就已经盯上她了？季轻然快速回想了一下，莫非，是中午吃方便面惹的祸？男人的手在旁边的网兜上摸了摸，见东西包得严实，又都是吃食，手逐渐下移。季轻然之前翻身，挂着的挎包虽然没有离身，但刚好垂在了床铺外侧。男人摸到挎包，动作一顿。随即，他将腿靠在床铺边沿上固定身体，两只手开始翻挎包。季轻然心念一动，寸长的银针出现在指尖。男人的一只手已经伸入了包内。季轻然手里的长针极速下探，银针锋利，瞬间刺破了布包。“嘶！”

男人被扎中，不由地喊了一声，马上又屏气噤声了。还不把手拿出来？行啊。男人的手在包里刚一动，季轻然又是一针。男人这回有了预料，没有再呼痛，只是迅速地将手抽了出来。他在右手背上揉搓了两下，退回了过道内的小桌旁。随即，他发出两声低咳，朝车厢门口走去。季轻然思忖，这人是要撤退了？后面传来了脚步声。一个男人从过道旁边经过，路过季轻然的床铺时停留了一瞬，又继续朝外走去。季轻然推测，这可能是个盗窃团伙。前面的男人没有得手，还被扎了两针，这两人估计是要出去商量下一步的计划。要不要将大刘和小李叫醒？可捉奸捉双、捉贼拿赃，眼下小偷并没有得手，他们或许偷了别人的东西，可也不知这些失主是不是还在车上。钱物上如果没有明显的标识，小偷要是不承认，非说那是他们自己的东西，别人也无可奈何，就算叫醒大刘和小李也没什么用。季轻然在心里盘算了一圈。距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眼下是人最为困乏、警惕性最低的时候，那几个小偷估计还会再来一次。季轻然闪到了空间里，去实验室拿了几种药物出来，又立即回到了床铺上。二十多分钟后，一个男人再次出现在过道里。火车疾驰。窗外偶尔闪过几根电线杆，上面的大灯照进车厢内，光亮一闪，又霎时湮灭。季轻然借着这转瞬即逝的灯光，看清了正蹑手蹑脚、缓慢移动的男人。这人三十多岁，干瘪枯瘦，面容愁苦。身上穿的是村民们惯常的衣服，乍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这一回，他没有直奔季轻然这里，而是停在了前边。不知哪个铺位的包被拉开了，窸窸窣窣。男人退到了过道上，往怀里塞了一下，应该是得手了。他又在旁边的铺上继续摸索，几次之后，终于到了季轻然跟前。对面中铺和上铺是两夫妻，妻子睡在上铺，丈夫睡在中铺。干瘦男人先在中铺熟睡、打着呼噜的男人身边摸了摸，只摸到一个网兜袋子。他又伸手到了上铺。季轻然见男人从包里掏出了什么东西，迅速塞进了怀里。回转身，他抬腿绕过中间的小桌子，到了季轻然的铺位边。季轻然心里嗤笑，白费功夫！因为这人手上，赫然戴着一副薄皮手套。以为这就能防住她的银针？痴人说梦。男人的手哆嗦了一下，再次伸向季轻然的挎包。“啊！”

银针上这回涂了药。那药刺激性很强，男人被扎到，根本控制不住，终是叫喊了一声。下铺的大刘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几句。火车刚好到了转弯的路上，很是颠簸。干瘦男人顾不得再遮掩行迹，脚步踉跄地朝车厢门口奔去。季轻然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朝他身上洒了些药粉。……天快亮的时候，卧铺车厢内的人渐渐醒了过来。季轻然下了床，和正在醒神的大刘及小李说话。“大刘哥，小李哥，昨天晚上……”她的话才刚开了个头，前面铺位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呀，我的钱呢？”

“我的钱丢了！”

车厢里立时骚乱起来。季轻然对面上铺的女人在包里摸了摸，也叫嚷起来。“我的钱包呢？我的钱包也不见了！”

睡在中铺的中年男人一骨碌翻起来，却忘了他还在火车上。“咚”的一声，他的脑袋重重地磕到了上面的床板。“哎呦！”

男人抱着头呼痛，但他也没有多做停留，一边揉脑袋，一边从中铺跳了下来。上铺的女人还在东摸西找，将所有的拎包和袋子都翻了一遍，还把火车上配的枕头和被子拿起来抖了又抖。“找到了吗？”

“没有！”

女人泪眼婆娑地回了一句。“你这个蠢婆娘，我说把钱放在我身上，你非要自己带，这下可好，钱都丢了！”

男人气急败坏，大骂上铺的妻子。“你说你有什么用？”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女人没有回嘴，还在不停地翻找，呜呜咽咽的哭声向四周扩散。后面铺位也有人丢了东西。整个车厢嘈嘈杂杂，乱成了一团。大刘和小李起身。“小然，你在铺上待着，看好东西。”

大刘皱着眉头道：“我去找列车员和乘警过来。”

“大刘哥，你知道还要多久到下一站吗？”

大刘抬手，看了一眼表。“估计还要一个小时，下个站是豫省的大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