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上工，她刚到小仓库，王芬芬就神秘兮兮地拉着她说话。“怎么了？”

“这么大的事情，你不知道？”

季轻然一脸懵。王芬芬跺了跺脚，“你的消息怎么这么落后！”

她压低声音道：“咱们村，要来知青了。”

前些年，扈山屯也来过几批知青。这些人都是城里的年轻人，响应国家号召，上山下乡支援农村建设。但他们基本不会做农活，所以干得少吃得多。有些人还偷懒耍滑，根本就不喜欢上工。知青们的口粮，也是从村里的粮食中分出来的，因此，乡民们很不待见这些知青。扈山屯是碱水乡最穷的一个村，本来粮食就不够，再加上这些好吃懒做的知青，村民的日子就越发难过了。于是，村里人就闹到了松安县。最后县里下了指示，将原有的一些知青安排到了碱水乡的其他村镇，扈山屯的知青所就彻底闲置了下来。季轻然朝不远处望去，果然有一些村民正在修整那里的房屋。“知青什么时候来？”

“支书一大早就让人开着拖拉机去接人了，估计很快就到。”

“好几年都没有给咱们村分派知青，怎么今年又来了？”

王芬芬摇了摇头。“可能是今年下乡的人多吧，不过，我听我舅舅说，”王芬芬的声音更低了，她的手往天上指了指，“政策可能有变。”

季轻然暗自思忖。如今是1975年，离恢复高考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要走出乡村，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上大学，七八十年代的大学文凭还是很值钱的……“小然姐，”王芬芬用胳膊肘拐了拐季轻然，“等下咱们一起去看知青吧。”

思绪被打断，季轻然也不再思量。“好啊，咱们赶快干活，早点把农具分完，就可以去了。”

这个年头娱乐少，哪家生个孩子都算新鲜事，更不要说村里来了新知青。季轻然和王芬芬到知青所的时候，里里外外围了一大堆人。村民们这个时间应该在上工，但如此热闹的机会实在难得，不少人都拎着锄头、扛着箩筐过来了。院子里停着一辆掉了漆皮的绿斗拖拉机。“婶子，知青是在屋里吗？”

王芬芬问旁边的一个女人。“是啊，支书正给他们介绍情况呢。”

一群人在外边探头探脑地看了半天，也没见到知青出来。季轻然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屋门帘子被掀起了。一个年轻男人送扈长栓出门。王芬芬激动地扯季轻然的袖子，“看，看，帅哥！”

男人体型匀称，眉清目秀，斯文俊朗。一看就是读书人。“你们坐了一晚上的车，辛苦了，先好好休息一下，明日我再给你们安排上工的事。”

“多谢支书，麻烦你了。”

“声音也好好听啊！”

王芬芬两眼冒星星，将男人的话重复了一遍，“他的官话可真标准！”

季轻然却听出了男人的口音。这人可能是从京市附近来的，京片子，儿话音有点重。扈长栓一抬头，见这么多村民围在门口，立时将笑脸收了起来。“现在是什么时间，怎么都不去上工？”

“不想要工分了？”

村民们顿时如鸟兽散。王芬芬也拉着季轻然，一溜烟地跑走了。隔了一日，邱宏伟去县城送货，来找季轻然。两个人一起到了县城。“邱叔，你先去忙吧，等下忙完了就到这里接我。”

这是县城派出所不远处的一个巷子口，季轻然的记忆里有这附近的路。“小然啊，你还是听我的，和我一起去，等下送完货，我再和你来拿东西。”

上回季轻然在城里失踪，让邱宏伟心有余悸。“邱叔，我就去前边的派出所，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

好说歹说，季轻然才将邱宏伟劝离了。他要是不走，她怎么从空间里搬东西。季轻然嘘出口气。她拐进巷子，左右张望了一番，见四下无人才闪进空间，掏出了包里的旧粮袋。袋子上还依稀可以看到“化肥”两个快被磨没了的红字。村里人都是把装完化肥的袋子洗洗干净，晾晒好后再回收利用，可以装米面红薯等粮食。季轻然将一袋10斤装的白面放到袋子里，又装了一小袋大米，扎紧了口袋。想了想，她又拿了黄瓜、茄子和西红柿，分做两堆。财不露白，粮食更是如此。季轻然将两袋蔬菜包裹好，又拿了些零食装到随身的小包里。仔细听了听，外面没有动静，她出了空间。没多久，邱宏伟就回来了。见季轻然安然无恙地在原地等着，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舒出口气。季轻然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再出事，心里感激，却也没有多说。邱宏伟帮忙将东西搬上了三轮车。季轻然简单解释了一下，说这些都是派出所给她的奖励，邱宏伟便没有多问。“小然啊，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回村的路上，邱宏伟一边蹬车，一边和季轻然聊天。“邱叔，咱们之间还见外吗？有事你就说。”

“你大伯，前几日是不是去看你奶了？”

“是啊，还带了罐头。”

“那你家的房子，是给他们住了吗？”

“没有，他们只是暂住，我们很快就会搬回去的。”

“这样啊……”季轻然道：“邱叔，你想说什么就说，不用顾忌。”

“你奶病弱，你弟还小，你想把房子要回去，恐怕不太容易。”

邱宏伟踟躇地道：“我倒是知道一件事，说不定能帮上忙。”

“只不过，这都只是我自己的猜测。”

“你大伯，他，他……”邱宏伟吞吞吐吐地把话说了出来。“他好像在县城有个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