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季轻然家。当然，这也是季轻然第一次带朋友回家，而且还是个外村人。白秀菊看了看连崇山绑在脑后的辫子，不自觉地皱了下眉。连崇山立刻就发觉了。“白奶奶，我头发长了，最近太忙，没有时间去修理，过几天我就把它剪了。”

白秀菊笑道：“你们年轻人头发长得快，事情一多啊，稍不留心就长了。”

“你还别说，你留这头发，和早些年留洋回来的大画家差不多呢！”

白秀菊盯着连崇山看了看，不住地点头。“还真的是！以前我们家少爷的朋友，有些扎着辫子，就和你现在差不多。”

白秀菊是大户人家的丫鬟，见过世面。“是吗？”

连崇山咧嘴笑了起来，“白奶奶，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也去学画画。”

白秀菊连声夸赞他有上进心，多学习是好事。“呀，家里来客人了？”

应彩娥推开院门，走了进来。收回房子后，季轻然请村民们帮忙，在院内一角搭了个小棚子。她还让邱宏伟打制了一张小木桌，外加几个小板凳。夏日凉爽，吃完饭后，她和白秀菊及季轻焕就在这里喝茶纳凉，十分惬意。应彩娥进来的时候，季轻然刚给连崇山倒了一杯水。这是她自制的花草茶。明目清热，生津止渴。应彩娥不请自来，季轻然也不能将她赶出去。她又去拿了个瓷碗，给应彩娥倒了杯茶。“呦！这茶可真好喝！”

应彩娥啧啧有声。她一仰脖子，将一碗茶饮尽了。“我们小然就是心灵手巧，茶都做得比旁人好。”

扈山屯位于白山脚下。一年四季，哪个村民都会捡些花草药材泡茶喝，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儿。当然，季轻然特制的冰糖和柠檬片，他们是没有的。季轻然只是笑了笑，又给应彩娥添了水。“你是小然的朋友？”

应彩娥探照灯般的目光，在连崇山身上来回扫视。“是，我叫连崇山，伯母好。”

这里的风俗习惯随人称呼，所以连崇山跟季轻然一样的叫法，向应彩娥问好。“小连啊！长得可真精神！”

应彩娥眨巴着眼睛，问道：“你在哪里高就啊？”

乡下人，问做什么就好了，还“高就”，真会拽。季轻然不知道应彩娥的来意，只是腹诽，没有出声。“我啊，蹬三轮车的，”连崇山指了指院子里的车，“我今天送小然回来，有时间就坐一会儿。”

连崇山对应彩娥的上下打量视若无睹。“这样啊，也挺好。”

应彩娥暗示性地在白秀菊胳膊上拍了两下，“娘，我找你有些事，咱们回屋里说。”

白秀菊点了点头。“小连你坐着，我和她大伯母说会儿话。”

“行，白奶奶你慢点。”

连崇山满脸含笑，彬彬有礼，一点玩世不恭和吊儿郎当的样子都没有。待到白秀菊和应彩娥进了屋，连崇山才坐回了凳子上。“你猜你大伯母来干什么？”

“我不清楚。”

季轻然摇头。她确实不知道应彩娥的来意，打算等一下再问白秀菊。“我知道！”

连崇山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你怎么会知道？”

季轻然狐疑地看着他，“那你说，她来干什么？”

“村里这些人，我再清楚不过！。”

连崇山示意季轻然给他添茶，直等她倒完水后，他才继续之前的话题。“生个猪仔、下头毛驴，他们都能当个新鲜事来看三天，更不要说我这么一个大活人了！”

季轻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觉得自己和猪仔、毛驴差不多？”

“嗐，臭丫头！”

连崇山瞪了她一眼，“举例，类比，懂不懂？”

“你大伯和你家的事情，我都听小鸡说过，依我看，他们是见不得你家里好。”

这个判断倒没有错。“所以啊，你男人，很重要。”

“我男人？”

季轻然一下子没听懂，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对啊！”

连崇山指着自己道：“比如我，哎！不是，就是我，一个男人，就是有可能成为你男人的那些男人……”什么乱七八糟的。“哎呀，就是说，”连崇山整理了一下措辞，“你的婚事，懂了吗？”

这下，季轻然明白了。她思索了片刻，竟然觉得连崇山没猜错。应彩娥应该是听人说她家里来了个年轻男人，才特意跑过来打探。这种事情，她也只会和白秀菊私下里说。应彩娥的行为，都对得上。“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猜对了？”

连崇山精明干练，行止有度，懂得顺应时势，不止手脚灵活，脑袋瓜也聪明，的确是个人才。但季轻然不会夸他。不然，他的尾巴就要翘到天上去了。“也不知道你奶对我满不满意……”连崇山小声嘀咕，季轻然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没有……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连崇山婉拒了白秀菊的邀请，没有留在季家吃晚饭，蹬着三轮车离开了。……不知史婉儿是捡漏捡上了瘾，还是另有所图。过了没几天，她又来家里找季轻然。“小然，镇上的废品收购站太小了，东西实在有限。”

史婉儿喜笑盈腮，兴奋异常。“咱们这回到县里去。”

“松安县有好几个废品收购站，咱们在那儿一定能有大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