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要务，他只要能把县委领导交代的任务圆满完成，其他的都不打紧，蔬菜没有问题就行。连崇山和季轻然俱都松了口气。县城一个月的蔬菜消耗量，起码在十万斤以上，这是最低标准。现代人注重营养均衡饮食健康，至少也得几百万斤。张志文问他们有多少存货，季轻然说有两千多斤。这么多菜，要占不少的空间，真不能瞎说，而且她相信，蔬菜供应可以作为一门长期的生意经营，不急于一时。张志文拍板，派车去松安县拉货。季轻然和他约好了时间。“要司机晚上装货实在是为难了开车的大哥，但相信张主任可以理解我们的难处。”

私人卖东西属于投机倒把，卖给粮食局，也是一样的性质。张志文没有异议。他要赶着去开会，季轻然和连崇山就先离开了。一路上，季轻然思量后续的事，没有说话。她要先回村，把空间里的蔬菜都搬到自家的粮房里去，等张志文的车一到，就直接从粮房里装车。傍晚时候，村民们都在吃饭，出来溜达的人很少。有人如果问起，就说是回来拉些家具。他们如今在县城住，很多东西都没带，之前就说过晚点再回来搬，眼下正好拿来做借口。咚！季轻然想得出神，一头撞到了连崇山后背上。“怎么突然停下了？”

连崇山给她揉额角，无奈地道：“你想什么呢？不是说要去黑市吗？”

“到了？”

“按张主任说的，应该就是前面那条巷子。”

黑市果然受欢迎，因为不要票，主任都得去买东西。巷子很长，入口有人把守。入场费三毛，还得检查。季轻然将背包打开，几件衣服而已，守门人放了行。和松安县的黑市一样，小贩们的摊子上什么都有。化妆品，衣服鞋帽，鸡鸭鱼肉，粮食蔬菜……季轻然走到了一个挑担子的商贩前。“红糖怎么卖？”

“这一包是二斤，六块钱。”

三块钱一斤？真贵。连崇山道：“老哥，你这价钱和供销社也差太多了。”

小贩将挡嘴的脖套往下扯了扯，回道：“兄弟，你去供销社看看，摆在货架上的糖还有多少？”

“今天卖三块你还嫌贵？我告诉你，过几天，我这糖就要卖到四块去了，而且，你还买不着！”

小贩得意地昂着下巴。旁边卖鸡蛋的男人附和道：“这话可不假，真不是老哥们诓你，要买趁早啊！”

一个妇人走了过来。问了价钱后，明显觉得贵，但她咬了咬牙，还是买了一包红糖。“家里媳妇做月子，不吃不行啊。”

妇人肉疼地付钱离开。小贩甩了甩手里的钞票，“看到没？”

连崇山拱手。季轻然道：“谢谢大哥，我们再看看。”

小贩没意见，继续吆喝。“我有点糖，白糖和红糖都有，是当初我从湘南带回来的。”

两人一边逛，一边小声说话。季轻然接着道：“白糖八百斤，红糖四百斤，你说咱们怎么卖？”

三块一斤，只把红糖卖出去，就有一千两百块进帐，纯利也有六百多，这笔买卖不少了。桥合的黑市没有熟人，摆地摊卖的效率又低很多。要不回松安，拉给侯四去卖？连崇山摇头。“买卖还是不要都搁在一个人身上，最好再找个大点的主顾。”

季轻然也这么想。“要不问问张主任？”

蔬菜紧缺，糖也是生活必需品。“行。”

连崇山道：“咱们再去找他一趟，要是他能吃得下，就让他和蔬菜一起拉回来，省事。”

季轻然应好。忽然，她停住脚步，扯住了连崇山的胳膊。她压低声音道：“不要动作太大，你看斜对面卖烟的小贩。”

连崇山微微侧头，望了过去。普普通通，看着和其他商贩没什么区别。“他怎么了？”

季轻然走到了身边的小摊上，假装打量货物。“那天晚上我把药水喷到了小偷的后背上，那是海娜花做的，很难去除。”

海娜是千屈菜科散沫花属的灌木，杀菌后研磨成植物粉，可以用来纹身、做彩绘，也可以给头发和指甲染色。季轻然原本是做给王芬芬的。小贩转身去箱子里给客人拿烟，背上一片紫红色的印记。七十年代缺衣少食，又是冬天，外套一穿就是几个月。这人应是不知道他背上被药水喷中，没有换衣服。错过这一回，还不知道能不能再碰上这个小贼。连崇山拿定了主意，“把他引出去，咱们再顺腾摸瓜。”

季轻然颔首。“大哥，你这烟还有吗？我想多来几盒。”

连崇山过去搭讪。小贩三十多岁，又矮又瘦，像个猴子。“有啊！哥们儿，要多少？“大前门，牡丹，还有黄金叶，各来五盒。”

连崇山朝巷口指了指，“这里我掏钱不方便，咱们过去那边单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