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闽逍遥闻言笑了笑。
“只是骨折吗?这个倒也没什么紧要。她这人一向命大,不过几根骨头而已,姑且还要不了她的命。 至于后遗症吗,人是血肉之躯,并非钢筋铁骨泥石之流死物。既然有所损伤,日后或多或少兴许都会有些小问题。不过——” 后面的话,闽逍遥微微一顿没有直接说下去,但他却心有所悟了。 不过......“千岁剑仙”的骨骼生来与旁人有所差异。 正因为她的骨密极强,兼之天赋神力,这才能继承得了那柄名震天下、且在十大名剑中排名第二的重剑“大宸明皇”。 本来以她的身体底子和骨骼密度,坠崖之后断然不应该搞得如此狼狈,甚至双腿腿骨尽碎的程度,想必那时她必然是已无内力傍身了。 闽逍遥微微一叹。 所以若以此推论,她必然是中了“悲花伤月”在前,坠崖负伤在后了。 凌或蹙眉追问:“不过什么?”闽逍遥对上谢昭微微摇头的示意,淡淡接上前话: “不过......兴许只是日后阴天下雨时会有些腿疼骨酸罢了,毕竟是习武之人,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凌或和韩长生闻言都松了口气。 “那就好。”
不怪他们之前心里存疑紧张,毕竟谢昭自从昔年伤愈后的最近一次发病,实在声势吓人。 当然了,也不排除是她那两日在宇文部手里被囚,吃了苦头才会那么惨的原因。 听到“逍遥医圣”如此轻松的提起谢昭的病,他们也算是能松口气了。 韩长生又问:“那她可需要吃什么药啊?”
闽逍遥还没来得及开口,谢昭已经发话了: “吃什么药啊?是药三分毒,这句话你难道没听过吗? 且放宽心罢,早在你们还没回来之前,闽神医就已经替我把过脉了。 他方才不过是闲来无聊逗你们玩的,我什么事都没有。”
闽逍遥淡淡一笑,也不反驳。 只是转身去,重新躺回了先前铺在地上的毛毡毯上。 韩长生欲言又止...... 呃,可是那条毛毡毯是他的哎! 他们为了减轻负重,统共就只带了两条毛毡毯子,他和谢昭一人一条的! 不是说“逍遥医圣”是圣王境的吗? 圣王境不畏寒暑,怎么还要霸占他的毛毡毯子,简直为老不尊! 不过韩少侠转念一想,算了算了...... 尊老爱幼是中土大地的传统美德,他未来可是要成为品性高洁的神台宫神官的,姑且就让让他罢! 韩长生这番想七想八还没结束,突然眼前就是一黑! 原来是一张毛毯兜头盖在他的脑袋上,将他的视线彻底遮住了。 韩长生呆愣愣摘下毛毡毯,就见原来是谢昭将她自己的毛毡毯丢给了他。 他问:“你干嘛?”
谢昭耸肩道:“你先盖着这个睡,我还要去前面沙壁上观星,用不着毛毡毯。”
韩长生瞠目结舌道:“不是,阿昭,你现在吹牛是连底稿都不打的吗?就你,还观星?”
观星术乃是神台宫不外绝学“摘星术”的入门之术,这人,大晚上不睡觉又在装神弄鬼! 谢昭无奈的看了他一眼,道:“我说你这人...... 我说的观星,是借助星象判断一下我们此时的方位和明日该行进的方向。白日里只有太阳,方位自然无法判断的精准,晚上就不同了。”
她抬手遥指天际,道:“今夜夜空晴朗,并无乌云遮盖。这漫天星斗,就是最好的路引,懂?”
韩长生这才明白,谢昭方才说的“观星”,就只是单纯的观察星象和八方方位,并不是神台宫那种神乎其神的观星秘术。 他“嗐”了一声,不再感兴趣了,抱着毛毡毯将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然后道: “好吧好吧,那你先去,看完了星星记得回来喊我,我值前半夜,毛毡毯一会就还你。”
凌或却忽然摇头道:“用不着,你们都睡罢,有我盯着的。”
韩长生翻了个身,皱眉看着他。 “那怎么行?你的双锏是重武,旁人提不动,马儿也负不动。 白日你还得提着这么重的物件儿步行,夜里再睡不好那可不成。”
谢昭失笑道:“别担心,此处是真的不用值夜,别说是人了,连野兽你都见不到一只。 唯一有些危险的便是天气和风暴,不过若是风暴来了,那番声势下保准你醒的过来,根本不用预警。”
韩长生一听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儿,想了想道: “成罢,若是有事就随时招呼我。”
凌或摇头笑了笑。 这小子,一旦睡着了比谁都要睡得死。 韩长生又对谢昭道:“这毛毡毯还是给你罢,我皮糙肉厚的用不上。”
谢昭当即摇了摇头。 “不用管我,我一会儿回来自会抢他的——” 她说着说着就毫不避讳的指了指一旁装睡的闽逍遥。 闽逍遥唇角微翘,似有所觉,裹着毛毡毯蹭远了几尺。 薄熄已经靠着沙壁闭目不语了,不知是不是已经睡了。 凌或看向谢昭。 “走吧。”
嗯? 谢昭狐疑的看着他。 “干嘛?”
凌或淡淡道:“你不是要去沙壁上观星判位?”
谢昭失笑。 “我自己去就成了,你也睡吧,不用担心。”
凌或却转身一步当先向沙壁上走去,只留下一句: “机会难得,我也想看一看大漠孤烟银月圆是何等景象。”
谢昭一怔,知道他还是因为沙漠气候多变不放心,所以也不再劝他。 不过百十米距离,他们不一会儿便走到了最近一处沙壁的最高处。 此处地势相对较高,周围再没有遮挡之物。 一轮明亮的月亮当空挂在天际,月光下的西疆荒漠有种说不出的寂寥与孤独。 这是一种萧索生命下的万籁俱寂。 不闻鸟兽虫鸣,只有风声瑟瑟。 好在天上的星尘璀璨,时隐时现的折射着光芒。 谢昭在夜阑人静处眺望星空,星尘在她眼中从来不止是单纯的星象。 她的先师凤止大祭司亦曾不止一次喟叹,虽然她在占卜术、窥天术上难窥门径,但是对于“摘星术”、大小梵音术上的造诣却犹胜南墟。 凤止大祭司在世时曾经含笑道:“景词,你啊,虽为化外之人,却从不信命,更不信天意,你只信你自己,只信‘人定胜天’。正因你心中对命运和天道不够敬畏,所以才无法修习占卜术和窥天术,如此真是可惜了。”
当时她却满不在乎的道:“师父,我从不寄希望于苍天诸神之虚无缥缈的垂怜悲悯。这世道、这苍生,终究是要自己努力去庇护自己。”
凤止大祭司语带轻嗔,眼底却并无怒意,他低声喃喃: “......狂悖。”
年轻的神女却笑得明朗又轻快。 “师父,我本就是狂徒,若是自己都不信任自己,那么人活一世,岂不是太可悲了。”
谢昭突如其来的想起记忆中,那个神台宫高塔之上张扬明媚的少女,忽然觉得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