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才进衙门,辛槐就得了个不好的消息。潘富贵沮丧地道:“大人,班头,小的拿着花娘的画像给李氏的人看了,他说不是他家老爷的那个相好。”
辛槐一愣,连忙看向颜少卿。竟有这种事?楚文修不是秦无极,花娘也不是邓玉堂的相好?颜少卿剑眉微皱:“难道是刺绣坊掌柜的骗了我们?”
辛槐冷静下来:“有可能。毕竟,她口中的老板花娘,除了她,再没有其他人见过。”
颜少卿俊脸一沉:“岂有此理,竟敢骗本官?”
颜少卿其实是很少自称“本官”的。大官的架子并不大。当他自称“本官”时,要么在审讯过程中,要么生气了。比如说现在。辛槐连忙劝慰道:“大人,无妨,我再找李氏的人,画一幅画像。”
等邓玉堂相好的画像画完,李氏的人指着画像信誓旦旦道:“大人,就是她。小的见过她好几次,记得清清楚楚,绝对没错。”
辛槐将这张和花娘完全不一样的画像递给颜少卿,摇头道:“不是一个人。”
颜少卿脸色难看,立马提审刺绣坊掌柜的,将邓玉堂相好的画像往她面前一扔,厉声质问道:“敢欺骗本官,给本官打!”
打得掌柜的哀嚎连连。可纵使奄奄一息,掌柜的也不承认自己撒谎欺骗,信誓旦旦说昨日的画像就是花娘。至于她面前的画像,她不认识,不知道是何人。把辛槐都搞糊涂了。掌柜的明明怕极了打板子,为何不说实话?还是说,她说的就是实话。是他们搞错了?还是说,和孙有财有关的是花娘,和邓玉堂有关的是另一个女子?她们虽然都在杨柳巷出现过,但不一定就是同一个人。杨柳巷应该是白莲教的驻地之一,来来往往不同的白莲教徒也是很正常……颜少卿又将吴娘子提来,将两张画像放她面前,让她辨认。可吴娘子,既不认识花娘,也不认识邓玉堂的相好。至于她去杨柳巷,一般是参与教里固定的活动,见的人多了,但都是教里底层的兄弟姐妹。像花娘这种级别的,还未见过。审完吴娘子,颜少卿沉默了。他还是怀疑刺绣坊掌柜。毕竟,李氏的人应该不会撒谎,但刺绣坊掌柜就不一定了。一个只有她见过的人,随便怎么捏造都行。可辛槐不这么认为:“大人,我问过她多次,她每次对花娘的描述,虽然言语词汇不完全相同,但大体是一样的。这种情况下,她应该没撒谎。至少,她描述的这人是真的,至于是不是花娘就不知道了。”
一旁旁听的真永插话道:“这两人也许面貌不一样,但刺绣坊掌柜和李氏的人描述的这两个女人身形是一样的。”
辛槐颜少卿同时转头看向他。辛槐愣了一下。他光顾着描绘五官了,没注意其它。经真大公子这么一提醒,他细细回想一下,好像刺绣坊掌柜以及李氏的人,对花娘和邓玉堂相好的身形描述确实差不多。虽然描述时所用词汇不大形同,但总体思想差不多。都是不高不矮,身段玲珑有致。颜少卿反应过来:“你的意思,人是一个人,但脸不是。这女人易容了?”
真永笑了笑:“这就不是很清楚了,需要颜大人去查证了。”
颜少卿沉默了片刻才道:“本来打算挨家挨户询问的。可她若是会易容术,就难办了。”
辛槐也沉默下来。确实是。颜少卿都动用守军了,结果仍是毫无线索,松山县城虽不大,但若是藏起来,也不好找。这不是挨家挨户找就可以的,白莲教的人会挖地道,狡兔三窟啊!沉默了一会儿,辛槐打起精神道:“大人,花娘楚文修秦无极他们的事,先不着急。我们从其它角度再想想办法。”
颜少卿转头看向他,眼睛亮了亮,问道:“你有新的思路了?”
辛槐想了想,道:“我在想,他们为什么要杀死孙有财和邓玉堂?”
颜少卿眼中的亮光瞬间散去,变得黯淡,好一会儿才道:“自然是为了杀人灭口。他们许是拿着做生意,两日就能回本的幌子骗了孙有财邓玉堂大笔的银子。他们担心,到时候两日后回不了本,这两人肯定要闹的,闹到官府,就不好收场了。”
辛槐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可杀人的原因有了,那杀人的方法呢?邓玉堂和李氏吵了一架,拿着银子去了杨柳巷,和花娘先喝酒吃肉,醉后被烧炭中毒而亡,又被抛尸。那孙有财呢?他是死在自己的家中。他明明已经在小妾床上睡了,为何半夜突然起来,去了书房?和楚文修约好了?还是和花娘约好了?”
颜少卿摇了摇头:“和楚文修吧!毕竟,花娘一个女人的身材也穿不了孙博文的银白色儒衫。背影太过矮小纤细,孙家的管家也能看出来。”
可辛槐摇了摇头:“一个男人,一个办完事累得躺在女人床上,睡在温柔乡里的男人,应该是不可能会为了另一个男人,从瞌睡中醒来,跑去见面的。”
他猜测道:“要么,是为了另一个美人,或者为了银子。”
真永点头附和道:“中年男人,唯有钱和美色才能乱他心。”
辛槐又摇了摇头:“若是花娘要来,孙有财没必要去小妾的房间。难道不是应该养好精神,和花娘共度良宵吗?而且,颜大人说得对,花娘一个女人,就算穿上孙博文的银白色儒衫,但到底不是男人,身形必定会被管家看出端倪的。我感觉,孙有财可能是和楚文修约好了。比如说,楚文修和他说,今日子时,我将你的银子连本带利送来。又或者……”他想了想,道:“又或者,楚文修花娘都来了。大人还记得酒里的蒙汗药吗?若只有楚文修一个人来,半夜三更带着酒,感觉很怪异。但若是花娘也来了,还带着酒,孙有财就不会觉得奇怪,还会坐下来喝上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