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惨嚎一声，立刻捂脸退走，没入泥墙。崔珏环顾一圈四周怨魂，心中雪亮。张平和这些鬼根本就是一伙的。他们拼命附身小萌，就是为了逼迫她摘下琉璃手串，好对她动手。“这是陷阱。”

江聿酆自然也看穿了一切。他扔掉手里空瓶，一把掐住鬼影脖子，用力砸在墙上，并顺势抬脚向后横扫，逼退身后袭来的怨魂。“有人故意将你引到此地。”

被众鬼围攻，江聿酆左突右击，声音依旧冷静：“恐怕这整个长山里就是一场针对你的陷阱。”

“是张平？”

崔珏冷下眼：“我们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为何如此恨我？”

“恨你的恐怕另有其人。”

江聿酆赤手空拳，在鬼影里辗转腾挪。“长干里一个月前就开始有人失踪，那时候张平还活着，所以失踪案应该与张平无关，而且张平实力一般，根本不能指挥这些东西，所以他应该不是幕后筹划者。”

江聿酆扫了一眼通道深处，漆黑的瞳孔里闪过一抹锋利的冷意：“就连这个地下通道，也不是三两日就能建成的，想必背后那人已经在这里盘桓很久了。”

“可是为什么要针对我？”

崔珏不解。她只是个丧葬行业的新晋菜鸟，平生做过最得罪人的事，就是一怒之下给侵占她作品的上司开瓢。难道是为了判官笔？想到此处，崔珏脑中灵光一闪，当即取出提前备好的水果刀，毫不犹豫地在掌心横划一刀，鲜血立刻喷涌而出。她拿出判官笔，以血为墨，在墙壁上快速勾画，一柄血红的桃木剑转瞬出现在眼前。“接着！”

她取下桃木剑，扔给江聿酆。江聿酆扫退两只鬼影，转身接过。然而就在他碰到剑柄的瞬间，那剑竟摇身一变，散成一团血雾，在他手中消失。“判官笔画出的东西只有你能用。”

江聿酆愣了一瞬，随即道。崔珏也反应过来，她来不及惊讶，再度沾血挥笔，重新画出一把剑，提着杀了过去。鬼影对这柄血剑显然极为忌惮，崔珏胡乱挥舞一通，就如天神下凡，无鬼敢近身。有她护法，江聿酆压力大减，转头拎起地上的小萌，抓住崔珏，继续向通道深处开进。很快，他们就来到通道尽头。尽头是一片宽阔山洞，里面挤着一座破败庙宇。屋塌梁断，朱漆剥落，祭台上的泥塑神像也金身斑驳，结满了蜘蛛网。显然是废弃已久。然而此刻，祭台下却密密麻麻跪满了人。那些人弯腰垂首，双手合十，低眉顺目，像是在虔诚祈祷。但嘴角全都凝固着一抹怪异微笑，阴森森的，不怀好意。“这些都是失踪者的尸体。”

江聿酆扫了这些人一眼，眉头紧皱。崔珏没接话，她凝神仰望着高台上的神像，眼底慢慢浮上一层恐惧。“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神像看起来有些眼熟。”

一股冷气从脚下生起，直冲心头，崔珏霎时白了脸色：“他和小萌姑父长得好像。”

不只是像，简直是一模一样。她话音刚落，那座神像忽然咧开嘴，给了她一个幽森阴寒的笑容。崔珏未及反应，突觉背后有劲风袭来，快得让她来不及躲避。关键时刻，江聿酆骤然出手，一把将她拉入怀里。那劲风险之又险地擦着她的肩膀掠过，还拖着一条黑色长尾。竟然是小萌。此刻的她握刀而立，脸上青白，双目漆黑，身上黑雾缠绕，鬼气逼人。崔珏惊讶无比。她扫了一眼小萌手腕，琉璃手串明明还好好地戴在上面，她怎么还会被鬼附身？难道是因为这个鬼太强了？崔珏来不及细想，缚鬼索从她手里甩出，蛇一样缠上小萌，将她从头到尾捆了个结实。与此同时，那些虔诚跪拜的尸体们也缓缓动了起来，抽搐着将他们团团围拢。“神像！”

江聿酆戒备地望着周围，冷声开口。崔珏立刻意会，用力一挤掌心伤口，鲜血再度涌出。她在江聿酆的掩护下，执笔悬腕，以地为纸，纵横勾勒，一个巨大铁锤赫然出现。然而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提起铁锤的瞬间，崔珏眼前蓦然一黑，胸口登时一闷，有种脱力般的疲倦。看来判官笔消耗的不只是她的精血。今天，她有点使用过度了。不过眼下，她顾不得太多，咬牙握紧铁锤，抡圆了四下横挥，锤影飞舞，把她包围得密不透风。崔珏像一团无懈可击的旋风，呼啸着朝高台神像卷去，所向披靡，无物可挡。那神像应该是感受到她的威胁，陡然微微一晃，竟径直从台上倒下，带着千钧之力，对准崔珏头顶，轰然砸落。“快躲！”

后面的江聿酆脸色骤变，想要上前帮忙，却被众多尸体围住，根本无从脱身。巨大的风压兜头罩下，崔珏根本来不及躲避。生死关头，她反而血热上涌，迅速向后一退，扎开马步，双手攥紧巨锤，穷尽毕生之力，对准砸下的泥像，恶狠狠地轰了过去。砰然一声巨响，泥像重砸在地，登时四分五裂，激溅起巨大的烟尘，将整座破庙都笼罩其中。“崔珏！”

江聿酆神情一凛，不顾四周冲天而起的灰尘，掩住口鼻，冲入废墟。“我在这里。”

许久，烟尘中伸出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江聿酆立刻跑过去，崔珏躺在一地残骸中，几乎被泥土掩埋。她咳了一下，从嘴里喷出一股黄尘，挣扎着想要起身。然而手脚却酸软无力，眼前也是一阵阵眩晕，根本爬不起来。江聿酆皱皱眉，伸手将她从泥土里扒出来，抱到一边：“为了几万块钱，你还真敢把命搭上。”

他眼底凝着一层冰，语气凛冽：“你就算要卖命，也轮不到她来买，我才是你最大的债主。”

崔珏又吐出一口灰尘，勉强笑了一下：“你放心，在帮你集齐字谜之前，我不会再冒险了，毕竟我的命也金贵着呢。”

她也没料到，小萌居然给她找了这么大一个坑。想到此处，崔珏眼神骤然一凝，吐出两个字：“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