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炮在厨房做饭。 杨军则拉着杨栋在院子里摆好了棋盘。 “听说,你下棋都有彩头的?”
摆好棋后,二叔杨栋把鞋子一脱,直接蹲在凳子上。 “二叔,你的意思是咱爷俩耍钱?”
杨军点上一根烟,眯着眼问道。 杨栋嘴里叼着个烟斗,笑眯眯的样子,道:“不是二叔想赚你的钱,我听说你棋比较臭,要是不来点彩头,我跟你下棋提不起那个劲,你懂不?”
“懂!”
杨军能不懂吗? 不管他跟谁下棋,第一局还好说,别人不知道他的深浅,总是认真对待,可一局结束后,人家就知道他什么水平了,即使再开局,人家也是碍于面子,随便应付他一下。 要是不来点彩头,人家还真不乐意陪他玩。 有的时候,即使出钱,人家也不愿意陪他玩,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的棋太臭了。 “两毛钱一局吧。”
“可以。”
杨栋直接报出价格,还别说,二毛钱一局,人家还不太乐意呢。 没走几步棋,杨军就感觉到杨栋的棋艺比杨安邦他们几个不止高了几个档次。 别说他这个水平了,就是杨安邦他们三个绑起来也不是杨栋的对手。 第一局,二十步杨军就缴械投降了。 第二局,他竟然坚持到了五十多步。 不为因为他棋艺提高了,而是因为二叔根不就不想跟他下,随便扒拉几下应付他罢了。 这一刻,杨军感受到了被人羞辱的滋味。 “不下了。”
杨军把棋一丢,直接认输。 “这就对了嘛,干啥事都得捡有把握的来。”
杨栋一拍大腿道。 杨军也没提钱的事,因为他知道,只要他掏钱,那就是看不起杨栋了,两人刚才只是斗嘴而已,谁也不会当真。 “二叔,这次来别回去了吧,我这这边给你找个营生怎么样?”
杨栋闻言,叹了一口道:“留不了,家里还有一大摊子的事,你二妈一个人忙不过来,再说了,你爷爷还在,我就更不能离开了。”
“二叔,这些年辛苦你了,家里全靠你一个人照顾,我们也没帮的上什么忙。”
一想起,这么多年,爷爷奶奶全靠二叔一个人照顾,杨军就觉得亏欠他的。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就见外了,大哥不在了,大嫂拉扯你们五个不容易,可不能再给你们家增添负担了。”
杨栋说到这儿,唏嘘道:“现在好了,咱们老杨家过得比谁都好,虽然不敢说天天白面馍馍吧,但好歹也不用再挨饿了。”
“你能把你两个弟弟带到城里吃上商品粮,已经是帮了我们家了,你也不用觉得亏欠我们什么,二叔对现在的生活非常知足了。”
“是啊,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的。”
杨军喃喃自语。 这句话虽然是对杨栋说的,但是看着他两眼迷离的样子,似乎是另有所指。 不大一会儿。 就听见门口传来汽车的声音,杨军知道伊秋水下班回来了。 他猜得没错,只见伊秋水一脸疲惫的进来了。 “二叔。”
伊秋水虽然很累,但依旧笑眯眯的跟杨栋打了声招呼。 “嗯,军子家的回来了。”
二叔站起来笑眯眯的应了一声,烟锅在鞋底上磕了两下,往腰里一插就准备回去。 “军子你们先忙着,二叔回去了。”
“二叔,你走啥走啊,一起吃饭呗。”
杨军极力地挽留他。 “你们先吃吧,我跟老马在外面吃过了。”
二叔杨栋自然不会留下来吃饭。 刚来的那几天,过来吃饭也没啥,但是自己两个儿子、儿媳妇都在这边,再留在杨军这里蹭吃蹭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不管杨军如何挽留,杨栋就是不肯留下。 而在这个时候,马三炮已经把饭做好了,交代了一声,然后两人就一块回去了。 他们老哥俩走后,杨军摇了摇头。 农村人最讲究了,虽然很穷,却有风骨。 也就是刚来的那天晚上在杨军这边住,第二天,他们就搬到杨安邦那个粮店去住了。 杨军劝不动他们,只能任由他们搬过去。 马三炮做了六个菜,有荤有素,都是用剩下的那些食材做的,他怕食材浪费了,就把所有的全都加工了。 这些菜看着像大杂烩,但是味道确实不错。 趁着伊秋水去洗澡的功夫,杨军去厨房弄了个水果拼盘。 “杨老四,准备吃饭了。”
杨军冲着客厅吼了一句。 这个丫头自从上次被他抽过一顿后,变得老实多了,人也变乖了,除了每天上课外,就是窝在客厅沙发上吹风。 “来了。”
杨老四听见叫声,连忙从屋子里出来。 看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杨军就来气。 “去洗洗手。”
“嫂子在里面呢。”
杨老四双手一摊,表示不是我不想洗,而是卫生间被人占了。 她心里一直记着杨军打她的那件事,虽然她表面一副乖巧的样子,但是只要一有机会就怼杨军,就像现在这样,她以为自己赢了一局,心里正暗暗高兴呢。 “厨房没水吗?”
杨军瞪了她一眼。 这丫头最近像是吃了枪药,啥事都跟他对着来。 “真没劲。”
杨老四嘴一撇,嘟囔着脸,悻悻的去了。 “你今天没去上班,厂子里出事了你知道吗?”
伊秋水蜷缩在凳子上,怀里抱着水果盘津津有味的吃着。 杨军闻言一怔,随口问道:“出啥事了。”
他可不信厂子里出事了,要是真出事的话,早就有人给他打电话了。 “保卫科的人内斗起来了,好像是男保卫员和女保卫员还动了手。”
杨军一惊。 保卫科可是他的底牌,千万不能出事。 发生内斗这么大的事,竟然没人跟他汇报一下。 “动家伙了没有?”
“没有。”
伊秋水往嘴里塞了个葡萄,鼓囊着腮帮子。 “想啥呢,要是真动家伙了,你能不知道?”
“他们好像是在比武,单挑的那种。”
杨军翻了翻白眼。 说话大喘气的,差点没把他吓得半死。 “女保卫员是不是被虐了?”
那帮女保卫员才训练一个月,跟退伍老兵比武,不是找虐吗? 今天发生比试的事情,估计又是马武梅那个暴力狂挑的事。 那丫头仗着练过几年拳脚,平时根本不把那帮男保卫员放在眼里,整天嚷嚷着早晚要取代他们。 “差不多吧,那帮男兵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竟然真下手,看着她们一个个被打得鼻青眼肿的,我瞧着都心疼。”
伊秋水摇了摇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马武梅输了没有?”
杨军猜想,就马武梅那个女暴力狂,男兵里还真没几个是她的对手。 “输了啊,安国亲自下场的,把人家马武梅打到爬不起来。”
杨军闻言,差点暴走。 这个杨安国到处出风头,爱显摆,他千算万算,竟然忘记这个愣小子了。 要说男兵里,有谁是马武梅的对手,除了马驹子外,也就没其他人了,但是他竟然忘记杨安国这个愣小子了。 他们两个,一个是保卫股的股长,一个是治安股的股长,不管从实力还是职位上,两人确实有资格一拼。 “这个臭小子,看我怎么收拾他。”
杨军气哼哼的说道。 他有心培养一批女保卫员,就是留着关键时刻用,杨安国这么一弄,顿时把马武梅的傲气弄没了,要是打消了马武梅的积极性,那就麻烦了。 第二天一上班。 刚进厂子,杨军就发现门口停着几辆卡车,几十名保卫员个个带着家伙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 这些人有男有女,但是有一个特点就是,男女泾渭分明,分成两队。 他们彼此瞧着对方不顺眼,瞪着眼睛,每个人都憋着一口气。 “老王,这是咋回事?”
杨军一下车,就把王二娃叫了过去。 “老杨,我准备把他们拉山里比试一番。”
“这两帮人谁都瞧不上谁,这不杠上了吗,昨天比试拳脚,女兵那边不服,今天准备比第二阵。”
“比山地训练?”
杨军问道。 “不是,今天进山,看谁打的猎物多。”
王二娃笑眯眯地指着那帮一脸不服输的男女青年道:“保卫科可没有那么多的资源供他们浪费,我想着反正是比试,还不如让他们看谁打的猎物多,既能达到拉练的目的,还能改善一下职工伙食。”
“行啊,老王,你够坏的啊。”
杨军指了指他,道:“明知道女保卫员不能赢,还让她们比试,你这是要把她们往死里练啊。”
“玉不琢不成器,不让这帮娘们认清现实,她们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
“老王,注意用词,什么老娘们的,要是让人听见了不好。”
“嘿嘿,这不是没外人吗?”
杨军听出来了,不是男保卫员要整女保卫员,而是王二娃要整她们。 瞧着他刚才说话的语气,这家伙打心眼里就瞧不上这帮女保卫员。 “这样吧,反正也没什么大事,不如我们各带一队吧?”
杨军道。 “可以啊,但是我先声明,我不带女兵啊。”
王二娃眼睛一瞪,生怕女保卫员会缠上他一般。 杨军翻了翻白眼,无语道, “呵,我也没指望你带她们。”
“二斤老班章?”
“没问题。”
王二娃这小子私下里跟杨军打了个赌,以老班章茶叶为彩头。 “不对啊,老王,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输?你要是输了怎么办?”
杨军想了一下,觉得哪里不对。 虽然彩头是茶叶,但是王二娃这小子可没有茶叶啊,他这是算准了自己会输。 “呵,我会输?”
王二娃瞪大眼睛,一副吃惊的样子。 “我要是输了,送你一个好东西,绝不会让你失望。”
“一言为定!”
杨军才不在乎是什么好东西呢,即使王二娃输了,他也没打算要。 两人之间的打赌就是个乐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