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尔大公国 诺顿堡两名管家衣着的男人匆匆地走进大公国炼金学院，直接无视了迎上来的院长，急切地将正在授课一头雾水的老师拉出教室，语气慌张地问道：“大少爷呢？！”

“大少爷？他不是说今天殿下征战归来，要请假一天留在府上陪殿下吗？”

老师扶正了刚刚被慌慌张张拉出来时挤歪的金丝框眼镜，儒雅端庄的脸上微微有些对两人动作的不满。“没有！大少爷不在府里！我们刚刚才从大公府过来，夫人说大少爷今天照常来上学了，但是我们在学院门口并没有接到他。以往大少爷都是在这个时候放学出来的。等得久了。我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什么？！”

老师瞪大了眼睛，刚刚的儒雅端庄荡然无存，把大少爷弄丢了，这可是杀头的罪过！但是转念一想，他又随即冷静下来，不慌不忙地说道：“害，紧张什么，肯定是大少爷又溜出去玩了，又不是第一次发生的事情了，每次不都是玩到晚上他自己回去的吗？”

两人看着眼前不当回事的老师，恨不得给他一脑瓜崩：“今天不一样！今天真的是老爷班师回府的日子！老爷回府，第一时间肯定要检查大少爷的功课，倘若让他知道大少爷翘课溜出去玩，我们这些底下负责管事的人都要掉脑袋！”

老师听了这话，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差点两眼一黑直接吓晕过去。 “什……什么？这，这，这该如何是好啊！”

他结结巴巴地问道，大脑如同一团浆糊，直接失去了思考能力。两人看着指望不上的老师，恨铁不成钢地一拍衣服：“还能怎么办？找啊！大少爷肯定跑不远，赶紧让你们学院的老师四下里找找，我再去府上派人，只能指望尽量在老爷回来之前把大少爷找回来。”

而此时，让整个大公府和炼金学院急翻天的小祖宗，正在十几里外的街道上不慌不忙地看花灯呢。时间临近元夕佳节，家家户户都开始筹备过年，街道上各种花灯也都摆了出来，形式各异争奇斗艳，让一直关在府里和学院里的梅特涅大开眼界。而一直跟在他身边保护安全的随从罗克杰姆显然没有像梅特涅那样欢欢喜喜过节的心情，他哭丧着脸，嘴里一直不停地劝着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大少爷：“早点回去吧少爷，让老爷知道我们不上课溜出来玩就完蛋了。”

奈何自己根本就劝不动这个小祖宗，只得跟在他后面跑东跑西的。“哇，罗克杰姆，你看这个小兔子，好可爱！”

梅特涅兴奋地跑到一家卖花灯的铺子旁，指着一个白白胖胖憨态可掬的小兔灯，眼神中满是喜欢。“哟，小少爷，您好眼力呢！我们家最擅长的就是做兔灯，三代亲传，各式各样的兔灯，只要是您喜欢的，我都能给您做出来，那保证个个是栩栩如生物美价廉质量耐用，买过的都说好。”

摊主是个壮实的大叔，眼见有生意上门，乐呵呵地凑过来，向梅特涅口吐莲花般地推销起来。跟在梅特涅旁边的罗克杰姆看着梅特涅投向自己满怀期待的目光，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买吧买吧，少爷您挑喜欢的，我来给钱。”

“好耶！”

梅特涅高兴地围着摊子东挑挑西捡捡，大叔眼见来了个有钱人家的孩子，更是不遗余力地推销起来：“您看我这花灯啊，这做工，就是大公他亲自来了，都保准得可劲喜欢呢！”

“你就吹吧，大公他奇珍异宝珠宝首饰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还稀罕你这玩意儿。”

旁边的摊主听不下去了，开玩笑似地笑骂道。大叔也不辩解，只是憨憨地挠头笑了。父亲……应该也会喜欢的吧。梅特涅想到这里眼睛一亮，跑到罗克杰姆面前双手画了个大大的圈：“罗克杰姆，我想再给我父亲买个大的花灯。”

罗克杰姆吓了一跳，苦着脸直摇手道：“少爷，这不行啊，老爷拿到了要是问起来哪来的花灯，咱这不就露馅了嘛。到时候，老爷顶多对您发发脾气，我们这些手下当差的就免不了挨一顿打嘞。”

“就一次嘛，我保证不让父亲怪你。”

梅特涅眼巴巴地看着罗克杰姆，“真的。”

最后还不忘表现出一副真诚的样子。罗克杰姆还想再找理由拒绝，梅特涅嘿嘿一笑，说道：“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把你上次在我上课的时候偷偷溜出去喝酒的事情告诉维希爷爷。”

一听这话，罗克杰姆脸色大变，犹豫了半晌，才违心地答应了梅特涅。“不过，你得答应我，买完这个就得乖乖回大公府。跟老爷提起的时候也要说是你托我出去给你买的，万万不可说漏嘴啊。”

罗克杰姆再三叮嘱道。“知道啦知道啦。”

梅特涅心满意足地跑到摊主身边，比划手着说道“我要个大，大的，不要这种小兔子的，要威猛霸气一点的，才像我父亲。”

“得嘞，小少爷。您看看我这老虎灯，够不够霸气够不够威猛，还有这个狮子的，这个大灰熊的，您挑挑？罗克杰姆看着贪玩的少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突然，他警觉地皱起眉，远远地就察觉到一阵人马纷乱的动静传来，他敏锐地环顾着四周，时刻确保梅特涅的安全，先前带孩子的漫不经心的样子荡然无存。他是少爷的贴身侍读，更是贴身侍卫，必要的时候，他甚至可以为梅特涅付出自己的生命。而当他看到带着一队人马匆匆赶来的人是帕西时，却是傻了眼。以往大公府里不都是等着少爷自己回去吗，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急匆匆地派人出来找了？帕西也是远远地就在人群中看见了他，显然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随即直奔他而来。“大少爷呢？人呢？！”

一见面帕西就是吹胡子瞪眼要吃了他的样子。“喏，搁那儿挑花灯呢。人丢不了，我看着呢，你急什么？”

罗克杰姆满脸的不在乎。“急什么？急你的小命要不保了！你是一点都不知道大公今天班师回府啊！回来要是见不到大少爷，一问起来，说是你带出去玩了，等少爷回去再问起功课，说是一点没学，你要脑袋不要？”

帕西一着急，连珠炮似地骂着罗克杰姆，唾沫星子直乱飞。“什……什么，大公今天回府？”

罗克杰姆眼前一黑，两腿一软，跟那位老师一样差点吓晕过去。帕西赶忙扶着罗克杰姆，说道：“还不赶紧把人带回去！”

两人赶紧跑到梅特涅身边，好言好语央求道：“少爷，该回去了，老爷今天回来呐！”

梅特涅虽然爱玩，倒也分得清轻重，听到大公今日回府，也是吓得不轻，连连答应着，走之前还不忘提起俩灯笼。老板在后面着急地喊道：“诶，您还没给钱呐！”

帕西不耐烦地甩下一袋子银币：“多的就当赏你了。”

随即拉着梅特涅上马扬长而去。老板当即喜笑颜开地捧起钱袋子，冲着三人背影招呼道：“得嘞，喜欢您再来哈！”

帕丁顿城 大皇宫失魂落魄的戈林元帅带着伤，一个人站在金碧辉煌的皇宫大门前，等待着皇帝陛下的传唤。他到现在仍是不敢相信自己会失败，他完全无法理解克莱尔大公的剑为什么会克制圣器四骑士圣剑，更无法理解在大功即将告成自己即将亲手砍下克莱尔大公的脑袋的时候对面为何突然杀出来数千援军，自己这边反倒是落得了个全军覆没只有自己狼狈生还的惨败。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皇帝陛下的雷霆震怒，该怎么挽回自己在陛下和众官员面前打包票时的颜面。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人，那个他满心瞧不起，却位居自己之上的后来者。他渴望着自己能够有一次超过那个人，夺回自己在陛下面前的信任，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始终在那个人的阴影之下，就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身材高挑面容冷艳的皇宫侍女走了出来，伸手将自己迎向打开的大门，面无表情地说道：“戈林元帅，请。”

黑洞洞的大门内，只有最里面的烛火微弱地闪烁着，隐约可以看见一个身着黑袍的影子坐在御椅左手下侧的一张椅子上，宽大的帽檐遮住了他的面庞，看不清他的正脸。除了侍女和被带进来的戈林元帅，整座大殿此刻就只有他一人，弥漫着死一般的沉寂。侍女将他带到距离黑袍十米处的位置，随即站定。戈林满心疑惑，刚想上前询问陛下在哪里，就被侍女伸手拦了下来。戈林元帅万万没想到会被一介侍女拦着，这无疑是对自己身份的羞辱，尤其是当着眼前这个黑袍的面，当即暴跳如雷：“大胆！小小的侍女也敢阻拦本帅？成何体统！”

侍女仍旧是面无表情，冷冷地说道：“抱歉，元帅，但是这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在哪里？本帅要见陛下！”

戈林已然动了杀心，“再拦着本帅，别怪本帅砍了你的手！”

他威胁道。“陛下暂时闭关，在这期间，我就是陛下的意志。”

黑袍下的那人发话了，清冷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大殿内。他挥了挥手。侍女意会后，轻轻一躬身，无声离开大殿。“萨尔曼，你开什么玩笑，陛下闭关我会不知道消息？”

戈林半信半疑。“戈林元帅，陛下闭关的时候你不正在执行你的伟大计划吗？你不知道消息有什么可奇怪的。”

黑袍萨尔曼淡淡地说道，只是在“你的伟大计划”上加重了音量，充满了嘲讽的意味。戈林面红耳赤，被自己看不起的人当着面嘲讽，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巨大的羞辱。“不过你放心，虽然是陛下在闭关，但是你的丰功伟绩，我早在陛下闭关之前就和他说过了。”

萨尔曼继续嘲讽道，“准确的来说，是在刺杀行动失败之后，你没有听从我的计划及时收手，而坚持把暗杀克莱尔大公的行动继续下去，我就算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并告诉了陛下。现在看来，我算的一点都没错呢。”

戈林脸色一白，缓缓低下头，先前的怒火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难以置信和尴尬不已。他想起先前那段不堪回首的失败。没错，自己曾在克莱尔大公面前说过这是国师的计划，是万无一失的计划。只不过，这句话中有一半是自己编的。执行计划前，萨尔曼在陛下和自己面前安排好了他推演无数次的刺杀计划，并反复向自己强调刺杀一旦失手，务必撤退返回，往后的变数他也无法再预测到。“我的推演只是在无数种可能中找到按照事情常理发展万无一失的结果，但是并不能排除意外的发生。”

萨尔曼如是说。而当变数到来之时，自己第一时间的反应是：超过萨尔曼的好机会来了。而那个变数，就是莫名其妙挡下刺客杀招的达纳斯特。机关算尽的萨尔曼实在是太恐怖了，倘若按照他的计划来撤退，自己又是无功而返，而就算得手，陛下也会将主要功劳归于萨尔曼，而不是自己。倘若自己能抓住这次机会，在萨尔曼计划之外完成任务，想必自己必定能压过风光一时的萨尔曼一头。并且他相当自信凭借手中的圣器和人数占优的军队。优势在我！结果显而易见，他的自信被打脸了。但这只是一次失手罢了，要不是那两个出乎自己意料的变数，自己又怎么会失败？戈林不服气地抬头，申辩道：“这次……不过是本帅一时大意失手罢了。谁能想到克莱尔还留了一手援军，要不然……”“要不然你指定能干掉他，对吧？可是你自己都说了，谁能想到？连我都想不到的事情，你又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干掉他？你能确保没有其他变数？”

萨尔曼打断了他的话，反问道。“更何况，克莱尔的援军也在我的推演之中，你根本不了解克莱尔大公，他对危险的敏锐程度比鲨鱼对鲜血还要敏锐，他必定会留一招后手。而你个蠢货，却坚信对方只会带着那点人马上门让你干掉。”

萨尔曼毫不留情地骂道。戈林一阵恼火，支吾了半天想回怼回去，发现自己理亏说不过萨尔曼，只得憋在心里作罢。“看看你的成果吧，人没杀掉，反而打草惊蛇，克莱尔以后戒心必然加重，想在暗中杀他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另外还有五百精锐士兵被俘虏，只有你自己跟条被打的落水狗回来找主人一样，换做我，打了这么丢人的败仗，干脆死战场上得了，省得被世人耻笑偷鸡不成连米都没食到。”

萨尔曼继续尖酸刻薄地冷嘲热讽道。戈林忍不住了，自己好歹也是堂堂一国元帅，陛下顾及情面都不会这么怪我，你萨尔曼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这么羞辱我？“萨尔曼，你别太过分，还轮不到你来对本帅指手画脚的！”

戈林额头上青筋暴起，恨不得提刀上去把萨尔曼劈了。然而，当他对上萨尔曼帽檐下那双黑洞洞的眸子时，却不自觉地后退几步，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威慑般，怒火被强行压制下来，甚至多了几分恐惧之情。他感受到了一股……远远凌驾于自己之上的无形压力，在这恐怖的压力下，自己竟然提不起任何的反抗之心。而这压力无疑是来自于面前这个身着黑袍的男人。在整个法兰克帝国，众人皆知国师萨尔曼机关算尽才智过人，然而其实力一直是个谜团，就连戈林也一直不清楚，认为他是文弱书生。这也是他一直瞧不起萨尔曼的原因之一。而到现在他才明白，萨尔曼的实力竟然恐怖如斯。就连陛下的实力，也未必能达到这般恐怖的地步。萨尔曼缓缓站起身，黑洞洞的眸子仍是冷冷地注视着戈林，一字一顿地认真说道：“戈林，如果你再有不听从我的计划擅自行动，我将亲自砍下你的右臂。”

戈林从内心深处打了个寒战。萨尔曼既然说了，那他真的干得出来砍下元帅手臂这种事。随着萨尔曼话音的落下，大殿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行了，喊你来就这件事通知你一下。其他没事就请回吧，戈林元帅。”

萨尔曼轻松地坐下，漫不经心地说道。戈林元帅如释重负，快步向殿门外走去。“慢着。”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戈林闻声脚步一顿，背后发凉，生怕萨尔曼改主意现在就要把自己军法处置了。“陛下的四骑士圣剑，你忘记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