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的见面,三娘浑身上下,连一件首饰都没有。可想而知,节俭到什么程度。一直没有听见男子的说话声,有一种保护欲油然而生,李英兰加快脚步赶回去,不进家而是直接推开了文家虚掩的门。她终于看清楚了来逼宫的是何许人也。眼前老妇人,穿着浆洗到泛白的碎花衣裤。发髻上有几缕银丝斑驳,腰圆体胖佝偻着背,手里拄着拐棍,还需要小姑娘搀扶。身边搀扶的小姑娘,梳着双丫髻,只有两根粉色彩带为饰,一袭粉色素棉罗裙,躲在老妇人身侧,偷偷斜着眼睛打量自己。呵,若她猜的没错,眼前二人是刚从乡下来的,老妇人多半是文秀才娘,年轻的嘛……三娘看见李英兰乍然出现,尴尬的用手抚去泪水,勉为其难的扯着嘴角笑。“什么时候回府城的?让婶子看笑话了!”
李英兰招呼都懒得打,越过二人直径走到三娘身边,看她愈发憔悴的脸色,心疼的拍拍手背。“刚回府城!“她又故意大声强调一下。”
知府老爷请我去官衙聊会试,才回西街就听见嚷嚷声,什么笑话不笑话?婶子来替你主持公道!”
李英兰一句话就摆明了态度,也端出了知府老爷。三娘当然知道董进之拜知府为师,她对李英兰客气道:“连知府也在为你家进之操心,这孩子以后前途无量。”
一来二去的攀谈,其他两人被晾在旁边如空气。文秀才娘重重的咳嗽两声。三娘尴尬的介绍:“这位是我婆婆,她旁边的人是……是同村的姑娘,她们从老家来。”
小姑娘浑身一股乡土气息,说话也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甚至带着催促:“大娘子,我来府城就是来给夫君做妾的,茶再不喝就凉了。”
三娘又羞愤又生气,这乡下来的小丫头,一点礼义廉耻都没有!李英兰眸色一冷,嘴角泛起讥笑:“三娘不承认,你就别一口一个大娘子、夫君的称呼着,当心毁了自己的名声。”
“茶凉就凉了,莫非牛不喝水你想强按头?”
文秀才娘怒气冲冲的大骂:“她有什么脸面不喝?她不收下彩云做妾可以,我现在休了她!”
休妻两个字足有杀伤力,三娘小脸煞白一片。李英兰才不怕她呛声,先给三娘一记安抚的眼神,然后朗声质问:“三娘为什么亏了身子?还不是因为要挣钱供文秀才读书?”
“背得包袱上好几个补丁,我看你们挺穷的吧?”
李英兰说完,视线一瞥,两个人下意识退后几步,背靠着背,想藏包袱。“作为婆婆,见媳妇如此辛苦,不想着给她抓药调养补身子,尽想着纳妾休妻,你亏不亏心?”
文秀才娘翻着白眼瞪李英兰,文家本来就贫,自从得知修齐中秀才以后,来打秋风的一茬接一茬,她家就更穷了。这次上府城,事情有三。第一想给儿子纳妾,第二是找儿子要钱,第三是想乡下全家搬进府城住。现在才办第一件事她就卡壳了,一点婆婆的威严都没有,这怎么能行?“这是我们文家的事情,与你无关!”
李英兰冷笑三声:“说得好!既然是文家的事情,文秀才怎么不在,他同意纳妾了吗?”
衣袖被三娘轻扯一下,她小声解释:“夫君此时还在书院。”
李英兰大喝:“文秀才和三娘没有点头,这个妾不作数!”
文秀才娘岂容她人撒野,把肩上包袱塞给彩云怒气冲冲的叉腰上前,指着李英兰和三娘谩骂。“我儿子是秀才,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指手画脚我家的事情?”
李英兰怕她朝自己吐口水,手疾眼快的把靠近的人推开:“我孙子是秀才,女婿是七品武将。”
文秀才娘被噎住,眼睛瞪得滚圆,人比人气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