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等着把蔬菜倒手卖高价的人，闻言大失所望，她们手里的菜舍不得吃，放到现在已经出现不同程度的腐坏。现在人家没意向买，属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人想着自家好几天没吃上一口新鲜蔬菜，便觉得晦气，当初不该听信外人的谣传。有人痛改前非，立即把蔬菜拿出来煮，再不吃就真的烂到菜心没法下口了。大致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李英兰和白薇无奈对视。李英兰心里窃喜，还好她有白玉空间，否则也不会比这些人好受到哪里去。她转身回船舱抬生菜，再转身回甲板的时候，就在通道里面，听见外面有人喊。“蔬菜，新鲜的蔬菜！”

“冰块窖藏的嫩青菜，1两银子一颗。”

“哟，用冰保存的蔬菜？走，去看看。”

“啧啧~这青菜真水灵。”

“水灵什么水灵？你没看见它有点被冻坏了吗？你有没有长眼睛？”

“嗐？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在船上这点冻伤算什么？”

“我家夫人好心，想着大家乘船这些天，蔬菜应该吃空了，这才匀出一些口粮来卖给你们。”

“怎么？你们说我家青菜不水灵，是能找到比这更新鲜的青菜还是咋滴？”

从缝隙瞧见，出来卖青菜的女子，是未出阁的打扮，穿戴鲜艳，没想到竟然只是个丫鬟。李英兰不好听人墙角，她端着满盆洗好的生菜出去，特意放轻了脚步，她不想被人关注，可总有人会耳听八方，眼观六路。她一盆生菜倒下锅，兹兹的声响发出，还来不及翻炒，就看见四周视线齐刷刷的看过来。“天哪！青嫩青嫩的生菜！”

妇人们疯狂的朝李英兰这边涌：“老太太你家也是用冰储存的吧？怎么看着没有冻伤的痕迹？”

潮水一般的提问，朝李英兰扑过来，李英兰视线错开，正好看见小丫鬟气愤的收摊。“呵呵，是冰鲜的。”

不过非冷冻。“行了，大家都各自忙吧，眼巴巴的盯着人家的锅干什么？人家又不卖菜。”

潘陈氏出来，一句话撵散众人。李英兰是打心眼里喜欢这名娘子，好意思都帮她解围，这份心意十分难得。朝她善意的笑了笑，一眼瞟向篮子依然是鱼。反而是潘张氏，眼神没有朝她家锅乱瞟，颌首打招呼之后，就忙活自己的了。李英兰想她是不是该送点什么表达感谢。一间船舱中，贵妇在听丫鬟细说甲板上发生的事情，她眼眸闪过冷意。“又是她？”

“一定是故意的！竟然敢抢我的生意！”

贵妇身旁坐着一名五官秀气的姑娘，单看年纪十四五岁，手里握着一卷佛经。“母亲，咱们是什么样的身份？在这船上鱼龙混杂，您何必与旁人置气？别气坏了身子。”

她眼尾一扫，凌厉的目光潜退来告状的丫鬟。凌厉的目光很快掩去，她放下手里书卷，柔声劝说：“母亲，父亲确实有不妥帖的地方，但是您赌气带我投奔舅舅家，这事表面不敞亮。”

“您把自家的气，往外人身上撒，这样您心里就真正畅快了？”

贵妇像是霜打的茄子：“我心里堵得慌，特别是听见琵琶声，就想起那贱人生的女儿。”

“她和她生的低贱丫头，都不是好东西。”

端庄姑娘又一番哄劝，觉得她母亲的性子太急躁了，总是凭白树敌。……用过饭趁着大部分人在午睡，李英兰去船头找潘陈氏。“老太太？”

潘陈氏开门惊讶。“自家做的吃食不值钱，分你一些尝鲜。”

李英兰简明扼要的说了来意，就把一只篮子递给她，潘陈氏接过沉甸甸的篮子，李英兰离开。合上门，她才打开看，被里面的东西惊呆了。“水果？”

原来李英兰怕送新鲜事物太惹眼，做了一批水果罐头，用土坛子装好，这东西营养美味，又经得住放，送出去正合适。潘陈氏喜出望外的翻出勺子，橘子和桃子分装在不同坛子，她各品了一口。“好新鲜的果肉！”

满足的嘤咛一声，坐下来抱着坛子大快朵颐。李英兰没抠门，一竹篮装了八小坛，潘陈氏吃得凶，也不过是一坛下肚，就半饱了。晚上等她男人回来，船主看见水果，眼珠子都快瞪掉了，潘陈氏将今日甲板上发生的事情说来。“听你这么说，这位老太太的确不简单。”

“要不你打听打听，她女儿嫁的是哪一户？”

船主和潘陈氏想到一块去了，他们摆渡过多少达官显贵，头一次遇见这么大方又低调的主。“整个青泥浦的男人，你能都认识？”

“我问了来，你不认识又有什么用？”

潘陈氏啧啧声继续说：“我还瞧见了，那贵妇家的姑娘不简单，下午在犄角旮旯，教训丫鬟！”

“脸色不改的看着丫鬟，扇自己耳光，打烂了自己的脸，嘴角渗出血丝才叫停。”

船主却不见怪：“嗐，大户人家不都这样吗？把人命视如草芥，以后看见她们绕着走。”

同样的话，也在董家说着。过了最初几天的兴奋，现在的李英兰和白薇甚是无聊，每天三件事，吃饭、睡觉、上厕所。殷家婆媳愣是被她们拉着坐下来推牌九，也不玩钱就拿纸片代替，主要是消磨时间。这头，四座城墙刚砌好，就听殷周氏低声说。“我今儿下午瞧见一桩事……晌午在甲板卖青菜的那个小丫鬟，遭殃了！”

“……”同样一件事，被殷周氏描述得颇为仔细。仿佛场景再现，连那姑娘说话的语气神态，都叙述得入木三分。“哎，我竟然没想到，那姑娘打扮得端庄娴静，能对着丫鬟扇耳光视若无睹，端坐翻书。”

李英兰打出一张牌：“就因为没有卖出去青菜挨罚？万一她还犯了别的事儿呢？”

白薇碰牌，打出去一张接言：“娘说得也对，咱们不明就里，只看见外在表象。”

“既然那姑娘不愿体恤丫鬟，必然有自己的理由，我们又不插手别人的家事，听再多，看再多也是徒增烦恼。”

殷周氏哪里听不出来，主人家的意思是，她们不爱听这种八卦，她算是找错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