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殷氏婆媳布置好牌桌,她提议自己、和桑氏夫妻还有赵大栓,他们四个人凑一桌。赵大栓才学了几天,牌技不成熟,他连连摆手,不愿意上桌,桑氏两口子不懂推牌九,有赵大栓在,他们反而放松。在一阵劝说后,赵大栓上桌,桌子凑齐了。董有果好久没有摸过牌了,坐月子的这段时间,她除了喂奶和补觉,空闲了就打牌,狠狠的玩了个够,技术也大涨。这会儿她坐在公公旁边指点江山,赵大栓紧张的不行,儿媳说怎么打就怎么打,输赢都有赵远兜着。李英兰这头上桌了,有董有森在旁边教桑氏两口子玩,白薇看他们被分散了注意力,趁机把桑种柳领走。殷平安和郑菜头、董佳音几个小孩,和桑种柳一起玩,从玩牵星板,再到投壶,桑种柳在休息的偏房看见了一本《海错图》就再也走不动路。去上茶的西门氏回来给白薇禀告,董佳音笑着把昨天画的拿出来,和娘一起去找桑种柳。“小哥哥,这是我画的牡丹,你看好不好?”
桑种柳听见是找他品画,很高兴的接过。“嗯,我觉得这里、这里再添上几片绿叶更好,鲜花就是需要绿叶衬托,才会更加美丽。”
“唔,不是很懂,小哥哥旁边院子就有笔墨,不知能不能请你演示一二?”
桑种柳对上佳音清澈的眼眸,只觉得心情舒畅,他知道这是一种委婉的示意,只要他点头,就可以去那边作画。不得不说,董家人很顾及别人的体面。“好,我也是自己琢磨的画技,一些粗浅的技法,希望董妹妹看了不要嫌弃。”
董佳音笑着嗯声,白薇领着他们来到画室。笔墨水彩都备齐了,桑种柳宛如置身在仙境。来到这里,他如鱼得水,起初他娘的迟疑,令他有点烦躁的情绪,此时也烟消云散了。董佳音并没有离开,她先很认真的听了桑种柳对她那副牡丹说了一些见解,然后再添上几笔。董佳音觉得受益匪浅,她这才离开。白薇没有继续留下打搅,她就坐在外面,逗弄鹦鹉和小猫小狗,这四条腿的不听话起来,越追越爱乱跑。白薇把佳音叫来一起抓,桑种柳一抬头,就正好看见怀里抱着小猫咪,轻声细语哄的董佳音。小姑娘站在阳光下十分耀眼,她的长相和她娘不一样,她长相娇媚,薄唇嫣红,琼鼻挺翘,一双眼睛顾盼生辉。好几次桑种柳都发现自己看失神了,他这般的年纪当然知道,这种感觉叫做心动,不过奇怪的是,他怎么会……怎么会对小姑娘有这种感觉?董佳音在抚摸猫猫头,软软的耳尖有点冰凉,看鼻头有点泛红,还挺湿润,像是正常的应激反应,小猫咪知道错了。“嘘,你们别闹了,会打扰小哥哥的。”
说着她抬眸,余光瞥见了桑种柳,目光触及的一刹那,她歪头善意的微笑,这一抹笑就像一团棉花,填满了桑种柳的心。桑种柳僵硬的转过脸,他不敢再看过去,拿笔的手抖了抖,几点画墨滴落在纸面上。就着不慎低落的画墨,展开一幅画卷,正是窗外的景色。他越画越投入,几乎忘了周遭的一切。李英兰他们打了十来圈,她收到白薇递来的眼神,紧接着打了一个哈欠。“哎呀,坐了这么久,打了这圈咱们出去走走?活动一下手脚?”
桑氏夫妻意犹未尽,但知道她的意思没有错,久坐对身体不好,便依言点头说好。最后一盘是桑大人赢了,桑夫人点炮。但她没有不高兴,毕竟赢得钱也落在他家的口袋,不过是左口袋换到右口袋的事情。大家高高兴兴的结伴游园,去的方向正是桑种柳作画的小院,这里环境清幽,多是绿植环绕。刚跨进月门,桑夫人就眼尖的发现,他儿子一个人在里面,站在窗下手里握着笔。从毛笔的大小,一眼就可以分辨是画笔。她的儿子此时面带微笑,眉头舒展,没有一点在家时的苦大仇深。别说是儿子,就说她和桑子舟,他们来了赵府这会儿,不知笑了多少次,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畅快的笑过了。跟出来的所有人都没有说话,桑夫人站在月门处陷入深思,大家都静静的陪着她,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有了反应。从前,她一直是局中人,今天她站在旁观的角度体会,她不自觉的会反省自己,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轻轻握了一下李英兰的手:“谢谢老夫人,我想明白了,其实儿子心里不痛快,是我一直忽略了儿子的喜好。”
“在他身上寄托了太多的希望,他其实已经很用功在读书了,可是我却……”有千万种情绪不必细说,不必道来,她嘴角一勾:“老夫人,我们回去摸牌吧。”
桑夫人没有打搅儿子作画的意思,她主动提出要离开去摸牌,其实便是变相的同意了儿子作画的这件事。大家都知道,有了桑夫人的首肯,桑种柳终于不用在躲着画画了。大家都打心眼里为桑种柳高兴,脚步轻轻的离开,重新回到堂屋凑桌子,这次玩得更欢了。另外摆上一桌,有路红秀、白薇、崔嬷嬷、西门氏来凑角子,董有果抱着孩子去找桑种柳。等他画好了,再把孩子抱回来。难得有全家团聚的时候,大家都没有要求赵远必须相陪,但他任然主动留下来,两桌来回的看,他感觉自己已经看会了。聚在一起的时间就是如此闲适,有点能玩的,就能把人凑到一起。赵家和董家都没有繁文缛节,崔嬷嬷这位从皇宫里面出来的嬷嬷,当然知道入乡随俗的道理,她有满腹的礼仪和大道理,没有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能玩在一起,倒是让李英兰意外。崔嬷嬷和她印象中的宫廷老嬷完全不一样。但她知道在教学上,她对董佳音及尽严苛,所以她感觉崔嬷嬷是千年人参精变得。几圈牌摸下来,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这次除了聊聊农业,大家又添了新的话题。无他,就是讨论刚才牌桌上的事情。无形之中,三家人的关系更加亲近了。桑子舟夫妇对赵远也没有了一开始因为陌生而产生的畏惧。等大家道过别,桑氏一家三口步行,借着晚风散散酒气,桑夫人和儿子肩并肩的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