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远航起了个大早，因为升入高二分文理科的事跟父母大吵了一架，他不想看到父亲那张仍然愤怒的脸和随时发出想揍人信号的眼睛。一大早他就坐早班车回了学校。

进了校门看见操场里停着一辆警车，他不禁自言自语到。

“这么早？”

旁边站着一个保安说，“有个高一的住校生跳楼了。”

学校的住校生不少，领导为了不让事态扩大，发现坠楼学生后马上报警同时通知了殡仪馆。远航来的比较早，校园里人不多，他听说有人跳楼还是有点好奇，想去瞧瞧。

看见一辆车身写着“殡仪馆”三个字的中巴车停在男生宿舍楼下，有几个人正抬着一个盖着白布的人走过来，他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离灵车近了一些。这时，有个人不知踩到了什么滑了一跤，手把盖尸布拉开了。

“伟哥！！！”

卓远航猛跨三大步冲到灵车前，眼睛死死的盯着担架上的人，看清了确实是他同桌，颜伟！

眼睛还是大睁起的，像是要跟远航说点什么，远航本能的喊了一声：

“伟哥！”

就被现场的校领导和老师拉开了，重新盖上白布拉走了。

领导叫来了与跟他们班平时关系比较好的钟老师，知道这孩子肯定被吓得不轻，远航还没回过神来，喃喃自语道：

“他没死！我亲眼看到的，眼睛都睁起的，嘴在动，像要跟我说话。”

钟老师没做过多的解释，只说：

“你别想了，回教室待会儿就上课了。”

卓远航被钟老师扶着进了教室。

大家已经知道颜伟跳楼的事，在教室里议论纷纷。

颜伟是卓远航的同桌，整体成绩不是很突出，但是特别喜欢历史，只要谈到历史总是滔滔不绝，远航的成绩总体要比他好，文科政治好，理科物理化学好。两人在谈论分班的时候还讨论过，颜伟肯定选文科，以后想去学考古。

远航还笑他，“就想天天挖人祖坟。”

远航想选理科，但是他爸坚决反对，坚持让他选文科，说学文科以后好从政，读中文、文秘之类的专业，好考公务员。

卓远航坐在座位上，钟老师已经把颜伟的桌椅搬走了，临时给远航换了位置。

远航这时想起颜伟昨天说过的话：

“你说人过一辈子是不是真他妈的累，干啥都有人天天跟你念紧箍咒，还跟你穿件带密码金丝甲。你说读个书都不是自己喜欢的有啥意思，以后一辈子干着自己不喜欢的事不是一种痛苦的折磨吗？这样的人生活着有意思？”

远航才知道，颜伟家里不同意他学文科，理由是他父亲是理科学霸，说文科就是纸上谈兵，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也没有技术含量，远航还安慰他，没想自己回去就和家里因为分科的事吵翻了天。

远航猛然醒悟过来，颜伟跳楼跟这个肯定有关系。

一整天的课远航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脑海里不断重影着早上看见颜伟的那一幕。

钟老师跟他父母打了电话，并说了今天发生的事，让他们到学校来接娃放学。

下课铃响了，远航机械式的收拾了书包，人感觉被什么控制着，眼神扫描颜伟曾经在教室的身影，出现的位置，到了早上路过的那个地方，他好像看见颜伟从担架上坐起来了，不禁喊到，

“伟哥！”

他爸妈看儿子老久都没出校，有些担心，到校园里寻他。

“远航我们在这里。”

爸妈喊住他，远航被父母拉着走出了校园回了家。

一路上父母看着他有点魔怔的样子，不敢多问什么。

回到家，远航一进屋就把自己关进了卧室，没吃晚饭，第二天一大早没吃早饭就去了学校，他父母很担心，但不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来。他出门后，航爸静静的开着车一路跟到学校，直到远航进了校门他才折返。

回到家，看见航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不停的抽泣，显然他出去的这一会儿她已经发泄了自己的情绪，平时的妻子是优雅稳重的，他也知道这次儿子遇到的情况可能有点严重。

航妈带着哭腔说：

“你说他这样怎么办？要不要我们先去咨询下医生，还有分科的事，你就随了他吧，听说那孩子就是因为分科父母不同意跳的。”

航爸顿了顿，说：

“没事，缓几天就好了。他这是以前没有经历过，分科的事还是要坚持，我们都是政府的，你又不是不清楚，现在社会上的企业哪有机关好，机关单位都要笔杆子，干得好不如写得好，写得好不如吹得好，选科是决定一辈子的事，这个不能妥协。”

航妈抽泣着没说什么，航爸起身去上班了。

卓远航一进学校情不自禁的走到与颜伟诀别的地方，正好一群人簇拥着几个人迎面而来，他抬头一看，里面正中间的正是颜伟的父亲，远航不敢正视他的眼睛，只听他说：

“我儿子在学校死的你们就要负责！孩子好好的那么听话，就这样没了，是不是在学校发生了什么？有没有老师和同学欺负他？”

听到这里，远航快步的走离人群，生怕那群人突然叫住他问颜伟的事，因为他是同桌离得最近应该最清楚。

远航走进教室，自然是又恍惚了一天。

学校安排了专门的心理老师给远航做了个心理咨询，发现他的意识一直紧紧的围绕颜伟的事，将情况跟他班主任做了交流，心理老师说：

“他这个可能是心理创伤后应激障碍。”

这个情况他的父母也很快知晓。

他爸忍了几天的怒气终于爆发了，气愤中说话也口不择言，说到：

“你同桌死了，你就这样倒死不活的做给谁看那？父母养你这么大，为你费了多少心，你不知道？他死了!你也不活了?”

卓远航一语不发，但是成绩却断崖式下滑，特别是文科，感觉什么都记不住，每天颜伟的身影在眼前晃，班主任老师建议父母带他去看看心理医生，医生还是说这是心理创伤后应激障碍，在做了几次咨询了过后，医生建议换个环境，暂时休学或者转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