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月出来时，李大夫已经等在院门外，她小跑上前，“大夫，我还没给你诊金。”

“诊金就罢了，好好照顾你奶奶，咱们去看另一个病人。”

李大夫说完就走。古家的情况他见着了，她可不认为这个小姑娘能有钱。时月追上去，从身上摸出两粒碎银，塞在李大夫手上。“我也不知多少钱才够。”

李大夫看着手上的碎银，愣了一下。“大夫，我还想求您一件事。”

“你说。”

“您宅心仁厚，是个好大夫，我想劳烦您，过几日再来给我奶奶看看，行吗？若钱不够，我这儿还有，求您一定要把她治好。”

时月说着，又在身上掏了起来。李大夫按住她的手，“暂时够了，我五日后再来给她行针，那些药，你一日两次给她煎服，不能断。”

“嗯！多谢大夫。”

时月领着李大夫，来到那座偏僻的茅草棚。草棚里，那个男人还在沉睡，眉头紧拧，好像很痛苦。李大夫蹲下给他把脉，脸色越来越差。时月瞪着圆碌碌的杏仁眼，“大夫，他的情况如何？”

“他身上可是还有伤？”

“在背部。”

都是男人，李大夫动手不用顾忌，三下五除二，扒下周淮安的衣服。这男人，后背纵横交错许多痕迹，有新有旧，像是被长时间鞭打过。时月吓得瞪大了眼。“淡定，鞭痕都是皮外伤，最严重的，是他肩胛骨旁的伤，应该是箭伤，差点刺到心脏，箭头被人强行拔掉，伤口恶化引发了高热，再不用药，高烧不退，会烧坏脑子。”

李大夫一脸镇定。“嗯！”

时月绕到周淮安跟前，扶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肩头，稳住身子。李大夫从医药箱里拿出银针，在周淮安后背和手臂上扎了几针。又拿出一把小尖刀，在他后背的伤口上刮着腐肉。时月撇过脸去，不敢看。只清楚地感觉到，男人的肩膀颤抖得厉害。上了药，李大夫给他包好伤口，扶他靠在一旁的土坯墙上，避免躺下压到伤处。又从医药箱里抓了些药，拿纸包好，“这一包，是益气补血的，你也可以一起喝，一天两次。这个瓶子里，是金创药，两日换一次。还有，这一包，是退烧的，先给他退烧，再煎补血的。”

时月一一记下，问了诊费。李大夫掏出方才的两粒碎银，在手上掂了掂，“约莫二两银子，差不多够了，下回的下回来了再说。”

时月很感激一来就遇到好人，热情地想邀请李大夫回家吃饭。李大夫摇了摇头，“饭就不吃了，你也别送了。”

时月也只是客套，实际上，古家的饭……她自己都有些不敢吃。目送李大夫离开，时月把周淮安得药藏在草棚里，返回家去。古家已经开饭了。无人等她。甚至，在她进院子时，昨日凶神恶煞要赶她出去的那个混小子，还朝盆里抓了两块饼子。似乎想一口吃完，不给她留。时月洗了手，径直坐到饭桌旁，自顾吃了起来。自尊固然重要，可活着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