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我见你和漾儿关系密切，漾儿是个好孩子，你既然平安回来了，切不可再辜负她。”

“儿子知道，只是我还需要隐姓埋名，母亲切不可在外说我还活着的事。”

“是，母亲记住了。”

这宅子只有三个房间，柳云住了一屋，蔓禾住了一屋，姜漾和白祈樾也理所当然住一个屋子。这突然要和男人共处一室，姜漾还不适应，她身体略微僵直地坐着，看着白祈樾忙前忙后替她端来洗脚水。“坐着发愣？”

姜漾问：“今日的三百两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问陆大哥要的，这个你拿着，去右林街的繁心阁，那里是我的人，收复白家产业你一人是不行的。”

姜漾拿着火红色的木牌，上面是一个繁体扭曲的“樾”字。姜漾收好木牌，白祈樾做势就要脱姜漾的鞋子，她忙缩了缩脚：“我自己来。”

白祈樾是不是不大符合这个大男子主义思想，思及此，她突然又笑了：“不都是应该妻子伺候你们男人洗漱的吗？怎么你不一样。”

白祈樾笑起来很好看：“母亲说你是个难得的好姑娘，让我莫再负了你，我自然得听母亲的话。”

姜漾脸微红，纠结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白祈樾：“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思，在你还没有完全敞开心扉的时候，我不会要你的，也不会同母亲讲，你放心。”

姜漾还明白，在这个社会成亲以后没有同房，两个人都是会被笑话的。她抬眸看去，白祈樾已经抱了软被在地上铺好，姜漾洗漱好后躺在榻上，侧目看向白祈樾，他平躺着呼吸逐渐均匀。这一夜睡的很安稳，早上姜漾醒过来的时候，白祈樾已经离开，只有一袋银两放在桌上。她出门便看见柳云心情颇好地再给花浇水：“漾儿起来了，祈樾说他出去有事，可能几天不会回来，让你别担心他，还让我们别吵醒你。”

姜漾点头：“我要出去置办点儿年货，母亲可要一起？”

“我就不去了，我准备给祈樾做一件大氅，刚起针，想赶在过年前做好。”

她身为将门命妇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如今却要自己亲手做衣裳，姜漾心中不是滋味儿，连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哽咽：“母亲，我们会回白府的，你眼睛本就哭坏了，就不要折腾了。”

“不是的漾儿，就算在白府我也想亲手做件衣服给祈樾，你不知道，他小时候的袄子小褂都是我亲手做的，哦，我也扯了你的布，不过可能就要迟些才能做好你的了。”

原本已经死了的儿子活生生在身边了，没有人比她更高兴，柳云眼里有了光，比以前更爱说话更爱笑了。姜漾只是叮嘱了两句，便和蔓禾一起出门了。也许是快要过年的原因，街上竟比之前多了乞讨的人，甚至还有年轻弱小之辈。“那日在千云楼是什么情况，你同我讲讲。”

蔓禾：“说是一个小厮打翻了一盆油烛，楼上的几十人死了有一半多，高大姑娘身边的侍女为救她也跌入火海里了，听说高大姑娘胳膊被烧伤了，回来几度欲寻死。也是，高门贵女身上有了可怖的伤疤，日后会不会被同闺中的姑娘笑话不说，嫁人也是难的，高嫁是不行了，只有低嫁，要是夫家嫌弃，再纳个几房妾高大姑娘怕也不好多说什么，总之，唉……”姜漾默默听着，心中叹息，在这样一个社会，女子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才德外貌和嫁的夫家，思想迂腐局促，身上留了烧伤便觉得活不下去。如此想着，姜漾停在了一家卖果子饼的商贩面前，蔓禾急急说话：“少夫人，你看那里。”

事情就是这么不凑巧，在她对面的一个簪花铺子里恰好看到了高银儿，还有容妩，这个在骑射宴和高银儿针锋相对的女子，定然会抓住她的痛处狠狠踩一脚。高银儿和她争执了几句，脸色不悦带着侍女就要离开，容妩拦住她，姜漾凑近些才听清她们的对话。“当初你不要石大哥的时候可曾想到自己会认识那姓谢的浪荡子？若不是那姜漾帮了你一把，如今你早就和那浪荡子成亲了，呵，不过终归是轮回报应，老天爷长了眼，让你这辈子只能低嫁！”

高银儿秀眉紧皱：“容妩你不要太过分了，当时我的确是与石大哥把话说明白了的，我怎知他事后会伤心过度抑郁而终？你与其揪着我不放，不如多去他坟头看看，多照顾他的亲人眷属。”

容妩被她的话气急了，一巴掌就要落在高银儿脸颊上，关键时刻被人一把截住：“容二姑娘，你是皇后侄女，大街上动手打人，传出去怕丢的是皇后娘娘的面子。”

“姜漾？你没有死？”

姜漾放下她的手：“别问这种不过脑子的话，我若是死了和你说话的是鬼不成？”

容妩：“姜漾，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别多管闲事，你有这功夫还是去折腾你白府吧，早就听说如今白府换了新的主母，看你衣着简单朴素，这是被赶出来了？”

“赶不赶出来也不关你的事，但银儿是我的朋友，你要打她就是不行。”

容妩怒气冲冲地瞪着她：“晦气。”

说罢，容妩带着侍女坐上马车离开了铺子。高银儿眼眶微红：“姜漾，看到你没事真好，活着就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姜漾苦笑：“既然你都知道这个道理，为何之前还寻死觅活的？”

高银儿叹气：“是我一时冲动了，如今都想开了，我父母年岁逐渐大了，我若真就这么死了，日后他们的晚年该怎么办？低嫁或者不嫁都没关系。”

姜漾安慰她：“不必担心，你定会遇到一个真心疼你的人。”

“不说这些伤心事了，走，我们逛街去，你要买什么？”

姜漾盘算着：“衣服糕点果子肉菜烛火……太多了，一时也说不完。”

两人笑着在繁华热闹的圣京逛街，姜漾如今买东西都节省着花，高银儿是个嫡女，买东西从来不问价格，见姜漾捉襟见肘的模样，每次姜漾买东西她都给付了钱。姜漾也不与她客气，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的店铺，店铺里挤满了人，门匾的油铺下方一个“白”字赫赫醒目。高银儿往里面探头探脑：“你家这油铺好生热闹，那谢姨娘可是个会经商的？”

姜漾：“走，进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