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姜漾被关在梁康的屋里,外面有十多个侍卫守着。姜漾又气又无奈,他还真看得起自己,竟然派这么多人盯着她。已经是晌午时分,大门打开,梁康手里提了食盒进来,顺手将一个小瓷瓶放在她面前:“这个是止痛药,只要在蛊毒发作的时候服用下即刻生效。”
这东西姜漾连忙收下:“你不是要听容妩的话折磨我吗?何故寻来这个东西?”
“呵,万一你不堪疼痛自尽了怎么办?我不过是懒得唤人来收拾尸体罢了。”
姜漾放软了声音:“不过还是多谢你了,今晚……你留下陪我一起吃饭吧。”
梁康双目探究地盯着她,试图在她眼里找到异样之处:“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我也是随口说说的,你爱留不留。”
梁康将食盒放下后,双手负于身后大步离开,出了屋子,男子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庞出现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黑云将着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暗叹息,他的主子可能要遭啊!夜幕降临,梁府的花在黑夜的寒风中摇曳。梁康特意穿了一身黑金华丽的服饰赴约,听说姜漾今天借用了厨房做饭菜,他怀着期待的心情踏进屋子。姜漾正在倒酒,见他进来时,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你是狗鼻子嗅着酒肉的的香味儿了吗?”
梁康一撩衣袍坐下:“你知道若是别人这么与我说话会是什么下场吗?”
姜漾一副不所谓的态度:“大不了把人舌头拔了,亦或者把人杀了剁了喂狗?横竖不就是个死吗?人生自古谁无死呢。”
梁康端起她倒满酒的杯子,意味深长地看着女人。姜漾:“你怕我下毒?我在这屋子被你的人紧紧盯着,我哪儿来毒可下呢?”
说罢,她拿过梁康手里的酒抿了一小口:“无事,放心吃吧。”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么讨厌我,我不相信你会特意做这桌饭菜感谢我。”
说着,梁康就着姜漾方才喝过的杯子放置唇边,一饮而尽。姜漾见状,眸光晦暗了一瞬,红唇抿了抿。“你疑心病太重了,我被容妩下了蛊毒,毒发那滋味儿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是真心感谢你给我的止痛药,我也希望你明白,我们是两类人,永远不可能有交集,还有,木牙花这东西对人危害极大,你别再用它祸害无辜了。”
梁康心情瞬间烦躁起来:“原来你是想来与我谈木牙花一事?若非你姜漾把容妩这个窝端了,木牙花早在你成宋朝泛滥,届时还有什么百姓?还有什么成宋朝?全是我北疆的。”
姜漾知道与他说不通,也没打算与他说通,自顾喝酒低头不语。梁康意识到自己方才火气声音大了些,稍微冷静下来:“北疆与成宋朝本来就是对立的,难道你以为成宋朝就什么都没做吗?”
姜漾答非所问:“白祈樾来这里做什么?”
梁康冷笑:“你终究还是问到了他,别在我面前提起这个男人。”
他眼里压抑着怒火,仿佛一头被惹怒的狼,若姜漾再敢提到白祈樾一个字,他保不准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这顿饭一点儿不愉快,梁康也没有心情品尝菜肴的味道,喝了两杯酒便觉得有些头晕脑胀起来。姜漾默默喝汤,看着他不适的模样,一脸关心上前问他:“你这酒量也着实太差了,不过是喝了两杯酒而已,怎么就晕了?”
姜漾纤纤素手搭在他肩膀上,梁康鼻端嗅着姜漾身上特殊的香味儿,他反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抱进怀里,闭了眼睛将头贴在她胸膛上。“姜漾,别离开这里,白祈樾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能不能试试……”姜漾抱着他的脑袋:“试试什么?”
“试试……接受我……”趁着梁康沉浸在香味儿中逐渐迷离,就是现在!姜漾手中捏着一根银针猛地刺进他侧颈项,原本就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男子顿时一声闷哼,晕了过去。姜漾嫌恶地推开他:“黑云,快进来把主子扶到榻上去。”
外面的人闻声进来,黑云看到一身酒味儿呼吸均匀的梁康,挑眉问姜漾:“主子这是喝醉了?”
姜漾笑:“那不然还是被我杀死了?”
黑云上前检查了梁康的脉搏和气息,的确无恙后他这才放心下来,扶着他去到了榻上。“主子从来喝酒都有分寸,今日是喝了多少,竟然倒了?”
姜漾款款端坐下来,扇了扇炉子里正燃烧着的沉香木,白烟缭绕,她说道:“不过是我提了几嘴白祈樾的事,他似乎不高兴了,就贪嘴了几杯。”
黑云这就明白了:“我家主子喜欢你,你却说着自己夫君的事,也难怪主子多喝了几杯。”
喜欢我?姜漾动作一滞,抬头看黑云,他来了兴趣:“你别不相信我说的,我从小跟在主子身边,我就没见他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我说他喜欢谁不好,偏偏迷恋上你这个有夫之妇,造孽啊……造,造孽……”黑云话还没说完,就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这不是一般的香,是可以让人昏迷的的迷迭香,在厨房时她看到了迷迭花顺了一些,磨制成粉便一直带在身上,这香混在沉香中一起燃烧,不知不觉便可让人神志不清即刻昏睡。解药便是迷迭花的叶子,姜漾早已事先服用过。今晚的约见梁康除了带黑云守着外,遣散了周围多余的人。现在四下无人,如此大好的机会,她快步离开行走在黑夜中。穿过冗廊拱门,再一个院子她就能从段雨离开的那个狗洞钻出去了,却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喝:“什么人?”
姜漾被发现了,她迅速跑进附近的假山,假山里四通八达犹如迷宫,追来的侍卫一时被姜漾给绕了进去,不巧遇到对方的人时,姜漾握着手里的石头先发制人狠狠砸去。姜漾身躯娇小,借助夜色的掩护她躲进一个山缝里,侍卫拿着火把从她面前经过也没发现。待他们都离开后,姜漾心中一喜就要出去,身后却被人猛地拉住了手腕往回一扯,姜漾心中一惊,猝不及防跌入一个怀抱。黑灯瞎火中,姜漾握着手里的石头就要朝对方砸下去。“漾儿,是我。”
突闻对方的声音,姜漾浑身一颤,手中石头脱落,眼泪簌簌流下,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是白祈樾,他终于找到这儿来了。“我知道你在这里,来到北疆我便没有离开过梁康府邸,我一直在这里。”
姜漾哭得抽噎,白祈樾心疼地按住她的后脑勺贴着自己的胸膛:“先离开。”
这里的确不是谈话叙旧的地方。府里发现了贼人,寻找的的侍卫又多了许多,他们速度很快,白祈樾带着姜漾一路躲避,最后轻车熟路跃上屋檐准备离开。“白祈樾!你就这样把她带走会害死她的!”
在他们即将离开的千钧一发之际,梁康的呵斥声在下方急急响起。越来越多的灯火照亮屋顶上的两人,夜风吹起她们的青丝交缠在一起,白祈樾紧紧抱着姜漾。他狭长的眸子匿着隐隐杀气,与梁康四目相对坦言相待:“你说什么?”
梁康强行解毒血脉逆流,他此时脸色苍白,依旧带着属于强者的威严与白祈樾对峙:“她中了千刀引蛊毒,不解毒她会寸寸心痛而亡。”
白祈樾低头看向姜漾,她头靠在自己的颈项上,闭目一言不出。“梁康,如果你不想兵戈相见,就把解药拿出来。”
“我没有解药,她的蛊毒也不是我下的,但是今日医师已经告诉了我可以解毒的法子,你们下来,我会如实告诉你们解毒方法。”
白祈樾没有理会他,搂着姜漾做势就要离开。梁康急了:“白祈樾,你难道连她的性命也要赌一把吗?”
“回到成宋,我有的是法子为她解毒。”
梁康没有办法了,他没办法把他们哄下来,没办法留住姜漾了,他也不能拿姜漾的性命冒险。“北疆国禁地万骷林里有阳蛊,只要用阳蛊就可以把她体内的阴蛊吸引出来,这是唯一解除蛊毒的法子,白祈樾你们相信我,我没有骗你们!”
白祈樾没有说话,带着姜漾跃下屋檐,梁康急急上前:“三日后我在驿站等着你们,我带你们去万骷林。”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到,梁康红着眼一拳打在假山上,他闭上眼。终究,她还是离开了……客栈内房间里全是白祈樾的人,门房打开,姜漾看见了傅长意,唐同还有陆繁他们。傅长意红着眼:“姜漾姐姐,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把我吓死了。”
唐同拍他脑袋:“男儿有泪不轻弹,憋回去。”
姜漾喜极而泣,真怕这是一场梦,梦醒了又要天天面对梁康。千言万语却凝不出一个字,陆繁:“回来了就好,好了,大家都先回去吧。”
所有人出了屋子,现在单独的空间留给了可白祈樾和姜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