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踩着腐败的枯枝落叶，进了林中。沈拓父子随着差役往更深处去打猎，女眷们则是在外围。可她们往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认识什么可食之物。“甜儿，你看看这是不是苋菜？”

穆老夫人蹲在地上指着几颗野菜询问。赵思甜走过去察看：“是，但这些都太老了，你们跟我来。”

穆老夫人有些不舍的望着那几颗老苋菜。“祖母，前面溪水里有鱼，咱们去抓鱼。”

赵思甜冲着她耳语一番，穆老夫人眼神微亮，拽起陈婉就随同她离开。她们一走，方氏先冲了过去，迅速将她们不要的老苋菜连根挖起：“这是我先挖到的，你们大房要吃自个去挖，不许和我抢。”

“二叔母，祖母说我们是一家人，不分你我。”

沈宝珠往前挪了挪，想挖其中一颗。方氏一把将其推倒在地：“呸，你哪来的脸，若不是因为你爹，我们能跟着受牵连？”

杭氏将女儿护在身后，本要好好同她理论，可想起夫君同自个说的话，到底忍下了，拉起女儿去寻赵思甜。这几日她也看清楚了许多事情，流放途中要想活下去，就得放下身段，忘掉过去，一切从头开始。赵家姑娘心善本领强，虚心向她请教准没错。“宝珠，一会儿到了赵家姐姐跟前，还记得娘同你说过的事情吗？”

杭氏给女儿捋了捋头发，看着女儿原本胖乎乎的小圆脸都瘦了一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十岁的沈宝珠很是听爹娘的话，“我记得，要帮赵家姐姐做事，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乖孩子。”

杭氏牵着女儿的手往前走，忽然听见身后荆棘丛里传来脚步声，“是谁，出来！”

曹氏拖着脚链朝母女二人行礼：“杭夫人，妾身想跟您一块儿，可以吗？”

杭氏见她护着肚子，又念在她给自个一双儿女编了草鞋，叹了一口气：“跟着吧，你自个当心些。”

闻言，曹氏欢喜的跟在母女二人身后。正午的阳光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清可见鱼。“祖母，你们在岸上寻些石头给我，咱们先在此修堤坝，再从上游赶鱼过来。”

赵思甜脱了鞋袜，用脚尖试探了一下水温，等适应后这才蹚入。陈婉见她脱了鞋袜，本要训斥她，可一想到她这般做都是为了给大伙儿捞鱼吃，哪还开得了口。“甜儿，你小心着些。”

穆老夫人怕她滑倒，在岸边搬了小点的石头递在她手里反复叮嘱。赵思甜涉水到了另外一边，将石头丢在固定的位置，想早些干完这事儿，实在是水太凉了。“祖母，你们多寻些大点的石头，咱们快些抓完了回去。”

穆老夫人和陈婉岂会不知这个时候的水有多冷，见小姑娘怕她们担心强忍着不说，心里更是愧疚的不行。于是二人准备寻些大些的石头。赵思甜来回奔波，一回头就看见沈家的人朝她们走了过来。“赵姑娘。”

曹氏与赵思甜也算有些交情，见着她赤脚站在溪水里止不住的担忧，“这么冷的天，怎你一个人在水里，这是要做什么，我来帮你。”

说着就要脱下鞋袜下水。杭氏领着女儿，看着岸边堆的石头以及溪水里垒起来的堤坝，心领神会，拦着曹氏：“你有身孕就别下水了，赵姑娘，我来帮你，姑娘家长时间待在水里对身子不好。”

一旁搬着石头的陈婉听她二人的话，脸色颇有些难看。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杭氏已经站在了赵思甜身边，搬着石头就往她垒砌的堤坝处去：“赵姑娘是要抓鱼吧！”

“啊——对。”

赵思甜看着眼前哪怕是穿着囚服也难掩一身干练的杭氏，这才反应过来，“谢谢你们过来帮忙。”

杭氏眼角眉梢都是精明，一张略有些丰腴的脸上挂着诚挚的笑：“赵姑娘不用跟我们客气，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这一路要不是有你，我们只怕都倒在了路上。”

“没错，要不是有你给的药丸，咱们老太太的身子定要遭大罪。”

曹氏在旁领着宝珠同穆家婆媳搬石头，不忘附和杭氏。几句寒暄过后，赵思甜发现杭氏与陈婉明显不一样。都是宅院里的妇人，可杭氏不光能帮着自己垒砌好堤坝，还能通力合作在上游赶鱼。陈婉搬了几块石头就开始试图偷懒，要不是有穆老夫人在，只怕这会都撂挑子了。“赵姑娘，这个果子能吃吗？”

杭氏赶鱼时发现岸边长了一丛黑色的野果。赵思甜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能吃，这是龙葵果，清热解毒，活血止痛，但有孕之人不能食用。”

杭氏记下了，想着一会儿过来采摘。有了杭氏帮忙，事情进展的非常快，不多时，上游的鱼被她们撵的在溪水里腾空跃起。众人被眼前场面给惊呆了。曹氏急的直拍大腿：“我也应该下去帮忙才对。”

“娘，娘，鱼跑了！”

小宝珠被曹氏攥着手在岸边也急得不行。赵思甜看着被围堵在堤坝附近的鱼，眼疾手快的扑了过去，抓住后朝着面团似的小姑娘晃动：“有我和你娘在，它跑不了。”

小宝珠有些害羞的贴在曹氏跟前。越往下游去，水道越窄，赵思甜与杭氏一左一右堵着。虽有鱼从她们腿边出逃，可二人往岸上也丢了不少。穆老夫人看着二人身上囚服都被水打湿了，担心她们着凉，催着她们抓几条就上来。“祖母，你们把鱼捡起来拍晕。”

赵思甜从水里上来，捞起一条鱼用石头砸晕给众人示范。穆老夫人颔首，众人有样学样。没一会儿就拍晕了七八条，看着那巴掌大的鱼，穆老夫人眼角含泪：“真是辛苦你们了。”

“祖母，咱把鱼杀了再回去。”

赵思甜在溪水边捡了块锋利的石头，当着众人的面将鱼一条条剖开，刮了鱼鳞，剜出里头的内脏。闻着那股鱼腥味，曹氏有些不适。“上游有些野果子可以食用，我们去摘吧。”

杭氏穿好了鞋袜十分识趣的领着家人离开。赵思甜处理着鱼冲着三人的背影道：“摘完了再让我看看，免得误食了其它的。”

“好。”

杭氏回头冲她致谢，更加觉得赵家小姑娘的性格好和自个猜想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