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眼珠转了转,“事先说明,这个活可不太好干,到时候你干不下去了,可别怪王婆我没提醒你。”
褚师蓝点头,“请王婆明示。”
王婆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嘟囔一句:“最近怎么说话文绉绉的?”
一旁的几个婶子帮腔,“我们蓝姑娘可自小就读书习字,说话文绉绉怎么了?”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又叽喳起来,王婆不耐烦地抬手,“好了好了,说正事。”
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张告示,递给褚师蓝,“张夫人找完人抄经后,又想找个替磕头的,你去不去?一天至少要磕一百零八个!”
王婆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我问了好几家姑娘,都不愿意去。说怕磕破了相。”
一天一百零八个,一个月下来,额头上估计又长个额头了。褚师蓝思索了一下,问道:“工钱几何?”
王婆看了眼周围都在支着耳朵听的七大姑八大姨,将褚师蓝拉到一旁,悄声说道:“一个月百两纹银!”
褚师蓝一惊!——百两纹银?!足够普通人家吃穿用度三年还有余了!“这么高?怎么会有人不愿意?”
褚师蓝不解。王婆也不跟她卖关子,“只有你是这个价。”
“什么意思?”
王婆继续压低声音:“张夫人就瞧上你了,听说你不去抄经,才又找的别人,但是价格也就几吊钱而已。”
“她说,你要是去,一百两也给的,所以我才说纹银百两。”
“只是,已经有姑娘先选了抄经这活,总不能你说要去我就给人撵走吧?那样忒不地道了!”
王婆叹了口气。褚师蓝点头,“确实,毕竟是我先说不去的。”
她抬眼看着王婆,“那磕头这个活我干。”
王婆面上一喜,声音不自觉地大了些,“好好好,那我明天就带你过去?”
褚师蓝犹豫了一下,“是需要住在张府么?”
“当然,要不然一来一回这些时间,你也甭睡觉了。”
王婆打趣道。“想必您也听说了,我最近捡了一个小孩,需要带在身边……”王婆‘哎’了一声,“没事,你明天一块带着,张夫人人挺好的,到时候我替你跟他说说。”
“若是能预支一些薪水,我们可以在镇上租个院子住也可。”
褚师蓝说道。“再说再说!”
王婆将褚师蓝推离这里,“你先回去收拾东西,明天早上我来接你。”
褚师蓝被推离了村口,她一回头,瞧见那几个妇人正在小声的议论纷纷。议论的内容隔得太远,她听不真切,但是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一阵风起,榕树的叶子如雨落,褚师蓝捡了一片,带回家中。阿竹一直焦急地站在院子口等她,见褚师蓝回来,连忙迎了上去,“姐姐!”
褚师蓝温柔地摸摸他的头,“怎么站在外面等我?”
阿竹不说话,只是急切地将她拉进厨房,从灶台里扒拉两下,拿出一个小木盒,递给褚师蓝。褚师蓝疑惑地看着这个精致的木盒,打开上面的盖子。下一刻,满目黄澄澄。褚师蓝瞬间将盖子合上,一脸严肃地问阿竹:“哪来的?”
阿竹被褚师蓝的表情吓了一跳,指了指房梁:“梁上掉下来的。”
褚师蓝抬头,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黑漆漆的房梁,也没看出什么不同。她抱着盒子越发疑惑,“难道是父母留给我的?可是没听说过啊?”
褚师蓝再次将盒子打开翻找起来,里面除了黄金确实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她拿出一锭金子,看了看底部,一个方方正正的印记清晰可见。褚师蓝心中大骇,‘这不会是什么赃物吧?’阿竹见她表情不对,连忙问:“姐姐,怎么了?有钱你不高兴么?”
褚师蓝连忙叮嘱他:“阿竹,这不是我们的钱,这是买我们命的钱!”
阿竹从褚师蓝的话语里察觉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但是他到底还是年纪小,因此有些懵懵懂。“姐姐,买命钱什么意思?”
褚师蓝将盒子扣上,重新放回灶台里,“就是让人知道,我们就没命了。”
她蹲下/身,认真地看着阿竹的眼睛:“这件事,千万千万不能和别人说,你就当不知道!记住了么?”
阿竹乖巧地点头,他装作大人的样子,一脸认真严肃,但是配上乌溜溜、懵懂的大眼睛和洋娃娃般的脸蛋,看起来只剩可爱了。褚师蓝没忍住摸了一把他嫩滑的小脸,不知什么时候溜达过来的小鸟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啾啾!”
褚师蓝一把将小鸟捞起,“你还真是落不下。”
“啾啾!”
小鸟挣扎了两下,表示抗/议。抗/议无效,褚师蓝直接将它按回屋里。“阿竹,收拾东西,我们明天搬去镇子上住。”
褚师蓝回身吩咐道。阿竹听后,也不问为什么,反正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他直接上了榻帮褚师蓝叠衣服。虽然他年纪还小,但到底也是个帮手,两人很快便整理出了一大一小两个布包。褚师蓝又将褥子掀开,取出一个首饰盒,也一同塞进了包袱里。这一天,很快又要过去。褚师蓝推开窗,望着天上的星星出神。小鸟跳到她的肩上蹭了蹭她的脸。褚师蓝被它蹭得痒,一把将它抓住,“别闹了。你快点练练飞翔吧!”
她低头温柔地注视着小鸟,“天空,才应该属于你。”
小鸟许久没有动作,随后歪了歪头,跳回篮子里,紧紧地闭上眼睛。褚师蓝叹了口气,轻声自语,“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听得懂,还是听不懂。”
榻上,阿竹早已经没心没肺的睡着了。伴着他轻微的鼾声和夏夜的蝉鸣,褚师蓝一个人趴在窗子上望月的背影显得越发孤独。“啾啾!”
两声轻微的鸣叫响起。一阵困意忽然袭来,褚师蓝的眼皮瞬间合上。就在她身子向下滑落的瞬间,屋内微光一闪,一名身材高大的男人瞬间出现在她身后。他轻柔地将褚师蓝横抱起,放回榻上,却并未离去。他的目光缱绻柔和,轻轻抚平褚师蓝的眉头,低沉的嗓音中蕴含着一丝丝委屈。“真让人在意……”话语无形,很快随着风消散在这个温暖的夏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