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轻一巴掌呼到他的后脑勺上,打得他一个踉跄,想发火,可瞅着楚轻三人,硬生生给忍了下来:“公子你、你怎么能动不动就打人呢?”
“打得就是你,就该打得你生活不能自理,省得出去祸祸了!”
楚轻没有再理会男子,直接抬腿迈进了这废弃的院子。走进去,这才看到院子摆放了很多藤筐,几乎把角落里正在弓着背埋头编织藤筐的老人给掩埋了,他的背脊因为常年弓着,隆起一个高高的弧度,满头白发,布满皱纹的手上伤痕累累,楚轻三人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老人的动作也只是顿了顿,就继续编织藤筐:“来要债的么?他欠了多少银子?”
楚轻道:“他时常这么欠人银子吗?”
然后被找过来,让这么一位七八十岁的老人来还?老人没说话,不知是失望至绝望太久,还是别的,只是继续机械似的编织着藤筐。“爹,爹你就说说话,让他们放了我吧,我这次真的没欠银子啊……”男子看到老人,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哆哆嗦嗦的恳求。楚轻嫌他聒噪,直接往后一推:“余公子,劳烦拉出去揍一顿。”
余栉风哪里见过这么糟心的画面,早就手痒了,不顾男子苦求,拽着就出去了,不多时,就传来了暴揍声。老人也只是神色顿了顿,就继续麻木地编筐了。“大爷,你看看这可是你的?”
楚轻把那匕首递了过去。老人看到匕首,终于神色有了变化,他抬起头,混沌的眸仁里,露出一抹警惕的光:“你问这个做什么?是我的!被那逆子给偷走了!”
老人一把夺过那匕首,塞在了椅子下,就继续编藤筐。“大爷你先前的主人,姓葛吧。”
楚轻问道。老人浑身一震,突然就站起身,拿了匕首,就往房间里走:“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楚轻在他身后道:“大爷,你是十八年前被灭门的葛家的管家对不对?”
老人步子一乱,走得却更快了。楚轻继续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当年葛家到底是被谁给灭门的吗?”
楚轻的话让老人的步子陡然停了下来,他猛地转过身,动作幅度太大,差点把自己给甩飞出去:“你、你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楚轻的目光落在老人激动的目光上,基本上可以确定,老人应该真的是当年葛家唯一幸存的那个管家了。老人把楚轻三人让到了院子里唯一的一个石椅上,倒了茶水,神色间还颇为激动,亦或是,还抱有一丝希冀:“公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楚轻道:“目前还不知道,可若是有必要,我可以帮大爷你查。”
“嗯?”
老人愣了下。“当然,作为条件,我希望大爷你告诉我一件事。”
楚轻直接开门见山,对于老人来说,如今坦诚才可能是最容易打开老人心房的最重要办法。“公子想知道什么事?”
老人怔了下。“二十五年前的一桩旧事。”
楚轻特意加重了“二十五年”这个时间点。老人刚开始先是一怔,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你、你怎么……你是那位贵人派过来的人?!”
楚轻松了口气,看来这次没找错,接着道:“大爷你只管告诉我,你可知道‘那东西’藏在哪儿吗?”
身为葛家的管家,葛老爷信任的人,自然不会瞒着他。老人放在石桌上的手抖了抖,许久,才哑着声音道:“……是知道。”
“那可以告诉我吗?”
楚轻道。老人却没说话,而是直勾勾盯着楚轻:“公子当真能帮我找到葛家当年到底被谁给灭门的?”
楚轻道:“我会尽力。”
老人道:“那好,只要公子找到凶手,我就把东西藏的地点告诉你。”
楚轻怔了下,道:“好。”
这本来也就是她想好的,想从老管家嘴里套出话,怕是很难,可若是有东西来换,那还有转圜的余地。楚轻的视线扫过蹲在墙角,被余栉风打得鼻青脸肿的小混混:“大爷,不介意我把他带走几天吧?”
老人双目无神:“公子要做什么?”
相较于先前的激动,此刻老人却淡定多了。楚轻道:“没什么,手痒痒,帮你好好调教一下。”
这样的废物渣渣,简直浪费粮食么。老人摆摆手:“随公子的便吧,只要公子能帮我找到凶手,让我死了不愧对老爷夫人,怎样都好。”
“爹!爹——你不能不管我啊!我可是您亲儿子啊!”
男子一听吓坏了,却被余栉风一个手刀砍晕了,扛起来就走了,他也看不下去了,这废物点心,刚好给他当沙包练练。客栈。李天啸问道:“你要怎么查?”
楚轻摇摇头:“还没什么头绪。”
想要知晓葛家十八年前被灭门的凶手,那么,至少要先知道原因。可据说葛家当年是炎城有名的大善人,这样的人家,能结什么深仇大恨?以至于把人全家都给灭门了。不过楚轻觉得,那个曹九爷,肯定知道些什么。炎城的地头蛇,想要一夜之间连杀百余口人而不引起动静,除非对方所雇用的杀手是老手,道上混的,难免跟赌坊有牵扯。赌徒与亡命之徒……可想要撬开那曹九爷的嘴,可比登天都难了。李天啸看楚轻皱着眉思索,心里涌上一股想把他眉心间的褶皱抚平的冲动,他的手指捏着杯盏,一点点的加大力气,才忍了下来。只是随着他逐渐加大力气,他没有发现,他手里那杯盏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偏偏,李天啸的注意力还不在杯盏上,就在楚轻的身上,余栉风教训了管家的那便宜儿子的一顿之后,回来就看到出现裂纹的杯盏,赶紧扑上去:“爷!爷!松手啊,再握下去就碎了,碎了!”
李天啸被余栉风这一番举动一吓,就清醒了过来,转开视线,盯着余栉风:“做什么?”
余栉风刚把杯盏从李天啸手里夺过来,刚掰开,杯盏就在他掌心碎成渣渣了:“爷,你怎么瞧着楚公子发呆发到快受伤了都没发现,幸亏我回来的吉时……”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天啸陡然站起身:“你胡说什么?”
余栉风愣愣的:“爷?”
怎么了?他说错什么话了吗?他把自己刚才说的话顺了一遍,发现并没有不妥当的啊,怎么就是胡说了?李天啸转过头,发现楚轻也在奇怪的瞧着他,迅速转开了视线,快步往外走:“我先回房了,明日再去一趟赌坊寻找线索。”
等李天啸走到门边,回头看到余栉风还待在楚轻的房间里,皱眉道:“这么晚了,还不出来?”
余栉风赶紧起身:“啊,是爷。”
楚轻奇怪地看着这两人,风风火火的又离开了,她也没当回事,重新把这几条线索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葛管家,小混混,曹九爷……最后全部都集中在了十八年前的灭门惨案上。楚轻想不通干脆把自己摔在了床榻上,望着床顶的流苏,不知不觉竟是睡着了。同一时刻,隔壁的房间里,余栉风不解皇上方才为何发火,不安地跟着李天啸进了他的房间,可等关上门,回头去看,发现皇上正坐在桌前,望着一处,黑眸放空,不知在想什么,怔怔出神。这样的李天啸,是余栉风没见过的,甚至他走到了余栉风身前,李天啸也没回过神的,余栉风极轻的唤了声:“爷?”
李天啸回过神,看了他一眼:“这么晚了,不去歇了,作甚?”
余栉风问道:“爷,你是不是有心事?朝上出事了?”
可他也没见浪枫写信给爷回报啊?李天啸没说话,却微抬着眼,望着站在他面前的余栉风,眸光一错不错,直勾勾盯着余栉风,看得余栉风心里毛毛的:“爷、爷?”
李天啸又盯了一会儿,发觉果然并没有半点异样的情绪,才松了口气:“出去,朕要歇了。”
余栉风不敢多呆,很快就离开了。李天啸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他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翌日,楚轻一觉醒来神清气爽,三人再次去了赌坊。进入赌坊,楚轻与李天啸又走到了曹九爷站着的赌桌前,挤到最前排,楚轻拿出一张银票,在“小”上压上了。有离得近的,一看那数值,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千两银子。曹九爷看众人的视线都朝楚轻看过去,却也只是掀了掀眼皮,没说话,只是缺了一根手指的掌心,却是往一旁挪了半寸。楚轻一压一千两,旁的也跟着压了“小”,甚至已经压了“大”的,也赶紧改了,然后齐齐吆喝着:“开!开!”
曹九爷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骰蛊,果然是“小”。“好!赢了!赢了!”
赌场里,这一桌的欢呼声,显得尤为显眼,于是,有赌徒就过来问了,等问清楚了情况,都齐齐红了眼!顿时,整个赌坊有大部分人围了过来,有还记得楚轻的,喊道:“这不是上次一次赢了几千两的那个小哥吗?跟着他压,绝对是没错的!”
其它赌桌前的赌徒也不赌了,都围在了曹九爷的这张赌桌前,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有看不到的,搬了桌子椅子上阵,探着脖子往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