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男子说完回头，他依然戴着铜色面具，全然看不清神情。尤其周遭给黑夜笼罩，萧翼原本还可以从他眼神里看出一些情绪，现下更是不知男子想的什么。萧翼忐忑万分，一颗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摄政王那边尚且未有动静，只说紧盯杜秦那边。”

萧翼如实回应。他微微低头，脸上显露一丝挫败。想来自己从小被摄政王培养成人，分明是帮王府做事，如今却被逼倒戈，萧翼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他倒是沉得住气。”

男子双眸微虚，眼神愈加冰冷。“王爷是不是又派了人去到宰相府？”

男子忽而转了个话题。他盯王爷府盯的极紧，自然不会只让萧翼一人跟着。只是萧翼在王府长大，如今又是杜振庭身边的人，到底近水楼台先得月，让萧翼办事更加轻松一些。男子当初看上萧翼一点，便是因着他是杜秦的贴身侍卫。没曾想后头又被杜振庭收回，化作己用，反而如了男子的意。这下子杜振庭心中所想以及后头计划便就明晃晃摆在他的面前。“对。”

萧翼点头。“是杜明身边丫鬟，对外称得是王爷干女儿，好算得上门当户对，不让人说了闲话。”

萧翼眉头微微蹙起，提起这些，他心中不禁担心起杜秦。如今自己不在身边，出去贾云对待杜秦还算忠诚，芸儿与后头进来的这个小妾，全是杜振庭派去监督杜秦，给自己办事的。恐怕杜秦现下被人紧紧盯着，做事更加谨慎。倘若杜秦并未动心还好，可偏偏喜欢上了乐樱。“丫鬟？”

男子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笑话一般。“杜振庭倒是真忍得下心啊。”

杜秦怎么说来也是王爷府的大少爷，他杜振庭的义子，就是不说这层关系，若是杜秦生父还在，他与王爷府也算世交，最后杜秦却沦落到处处被利用的下场。先是让他入赘宰相府，后有把自己亲儿子的丫鬟送给杜秦做妾。杜振庭哪里把杜秦当作家人看待。就是男子也一眼看出，杜振庭怕是一直利用杜秦，为的就是借刀杀人，神不知鬼不觉推翻王爷府。“是杜明提议，因为担心杜秦对宰相府起了恻隐之心，耽误他计划施行。”

萧翼继续回应。若真要说来，萧翼倒是希望面前男子能将摄政王打败。毕竟他目前还未想过伤害杜秦，摄政王却是已经针对起了杜秦。一想到杜秦现在的处境，萧翼就是万分担心。“你继续盯着王爷府，他一旦有什么计划及时告诉我。”

男子思索片刻，随即对萧翼命令。“我知道了。”

萧翼低着头，面容很是严肃。不知杜秦要是知晓自己倒戈到神秘男子，反而开始抖落王爷府的事情，他可还会相信自己。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早已经远离萧翼预想。萧翼越想越觉着挫败，手也跟着疼痛起来。“啊。”

萧翼疼的不禁叫了一声，他紧紧抓住左手手腕，努力想要缓和疼痛感觉。只可惜毒效猛烈，不过眨眼功夫，萧翼疼痛已经蔓延到了全身。“拿着。”

神秘男子冷眼看着萧翼痛苦，不以为意从胸口掏出一个药瓶。萧翼如获至宝，几乎是迫不及待从神秘男子手中抢过药瓶，里面还剩一颗黑色药丸，萧翼二话不说仰头吞进嘴里。渐渐的，萧翼左手臂疼痛缓和下来。虽然依然发麻，像是没有知觉，至少不像刚刚那样，疼的他浑身都在抽搐。也不知神秘男子到底给他下了什么毒，如今萧翼性命被男子牢牢抓住。说到底，他就是一个傀儡，为了保命，只能男子叫他做什么，萧翼便就跟着做什么。“你不怕这是毒药？”

看见萧翼竟是一点也不思考，便就将药吞进嘴里，忽然有些好奇的询问。“我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还不如你给我一颗毒药，我若是死了也就算了。”

萧翼语气淡然。他心中便真是想的一了百了，只是多少惦记杜秦安危，萧翼还想要等这些事情解决以后，就又回到杜秦身边。“帮我将摄政王搞定以后，我便给你解药。”

看出萧翼心情，男子向他承诺。“好。”

萧翼顿了顿，随即点头回应。若真如男子所说，萧翼能够拿回自己性命，他便也想着再坚持一段时间。自从男子同他说起自己娘亲的事情，萧翼非但对王爷府毫无情义，他甚至恨不得杀了摄政王。只是萧翼如今没有能力，他帮男子，说到底也是在帮自己报仇。若真要说还有何念想，萧翼倒是时常惦记杜秦。至少杜秦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两人早已不是主仆这般简单。他们二人一起受过多少生死劫难，连萧翼也已经数不清。“回去吧。”

男子又对萧翼说了声。今日将他喊到城门外，就是为了询问这件事情，萧翼觉着有些疑惑，但又不太好去过问。他想着事情，便迟迟忘记起身。“你怎么还不走？”

神秘男子挑眉，说罢上下打量萧翼。“你为何要与王爷府作对？”

萧翼起身，忽然询问神秘男子，两人四目相对，萧翼好似看见男子眼神，一道深意从他眸中滑过。月光撒在两人身上，同是一身黑衣，看上去倒是极有味道。“这件事情你用不着知道。”

不出所料，神秘男子并不回答萧翼。“你只要记得，杜振庭也是你的仇人，你我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就好。”

“我也只会让你帮忙毁了王爷府，至于别的，我不会让你做，你也做不了。”

神秘男子语气冷淡，却又好似说的很是认真。分明没有看见过面前男子神情，萧翼也觉着他定不是简单人物。兴许在平日里，他见过神秘男子未有戴面具的样子也不一定。“好。”

末了，萧翼只好点头答应。“对了。”

神秘男子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情，他微微凑身靠近萧翼耳畔。“你以为只有你被杜振庭利用吗？杜秦也是。”

男子嘴角浮过笑意，只是隔着一道面纱，萧翼无法看见。“什么？”

萧翼心里咯噔一下，随即转头看向男子。他忽的从男子耳后看见一个黑色印记，不等萧翼看得明白，男子便就重新站直了身子。萧翼眨了下眼睛，以为自己出现幻觉。“总之，好好听我的话。到了最后你会感谢我今日重用于你。”

男子伸手拍了拍萧翼肩膀。“当作给你报仇，又或者是还你主子公道。”

说完，萧翼未有动身离开，男子就先行转身，慢悠悠的往城门口走去。萧翼怔怔站在原地，方才男子所说不断在他脑海里回想。男子到底是什么意思呢？究竟杜振庭又对杜秦做了什么？萧翼越想越觉着奇怪，心里对杜秦担忧也浓烈许多。走到城门口，男子将自己面具摘下。一旁早已经侯好的暗卫从黑夜中走出，他十分自然替男子将披风解开，露出男子原本穿着的衣裳。“马车备好了？”

男子转头问向暗卫，他声音低沉，与方才和萧翼说话时截然不同。男子戴着面具时故意端着嗓子，好让萧翼以为，他不过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郎。“备好了。”

暗卫毕恭毕敬，轻声回应男子。男子从一旁草丛绕过，未有直接进到城门。暗卫跟在身旁，一路将他引到马车方向。“你先同萧翼一起盯着王爷府。”

男子一边走路，一边叮嘱身旁暗卫。毕竟萧翼他还未有利用太久，男子有些担心他的忠诚。虽然他的蛊十分厉害，就是萧翼当真起了叛心，男子也并不害怕。“爷，我有一件事情疑惑。”

暗卫琢磨许久，仍是百思不得其解。“您刚刚为何要将杜秦的事情透露给他？”

关于杜秦身世可谓是天大秘密，若是杜秦知晓真相，整个京城便要被掀的天翻地覆，到时候这天下究竟归谁，却是说不定了。“你可知我们做这些的目的？”

男子冷冷瞥了一眼暗卫。“属下知道。”

暗卫说罢头低的更重了一些。“萧翼对待杜秦十分忠诚，若是让他知晓杜振庭对杜秦不好，他便更能定下心来替我们办事。至于他可否知晓杜秦身世，杜振庭也不是简单人物，这般大的事情，他未必不会藏好？”

男子耐心同暗卫解释。暗卫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男子也未同萧翼说谎，不过是挑起一些，好让萧翼愈加对杜振庭憎恨。如今他们还不好打草惊蛇，凡事倒都用的上萧翼。两人一边谈论，一边不知不觉走到马车面前。男子二话不说上了马车，就见里面做了一个着便衣的人。“乐大人，好久不见。”

男子笑声爽朗，看见乐封岳时倒是一点也不尴尬。若真要这样算，两人确实有十多年不见。转眼间，他们二人也都苍老了许多。“是啊，好久不见。”

乐封岳连连感慨。马车虽然不大，里面倒是座椅桌子摆的齐全，乐封岳面前茶水仍然冒着热气，看样子才刚刚喝过。“恐怕有些事情，你都已经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