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碗水清澈见底,林韶华也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妥。此时,逍遥侯忽然吃惊地倒吸了一口冷气。林韶华赶忙起身看去,发现碗中那两颗滴入清水中的血珠并没有融合在一起,而是在水中凝固了,就像两颗小小的豆子一样,沉在碗底。众人惊讶不已,都不可置信地看着碗中的血珠。毕竟他们萧慕与逍遥侯实在是太像,他们早就在心中认定了他就是逍遥侯的亲生儿于。岂料,最后得出的竟然是个这样的结果。林韶华最先反应过来,急忙将目光投向那对兄弟俩。只见萧铭看上去很吃惊,眉眼之中却有掩饰不住的微微笑意,而萧凌一脸的意料之中,兴许是因为知道众人的注意力不会集中在他身上,他连隐瞒的意思都没有。而萧慕对于这个结果,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却有些释然。他本就在纠结自己是不是萧家血统之间摇摆不定,现在终于有了一个结果,对他来说也是个解脱。但逍遥侯却根本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慕,又看看碗中的血珠,手甚至哆嗦着。“不可能!萧慕……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儿子?!他与我长得是这样的相似……”他喃喃自语着,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一般。随后逍遥侯拼命摇着头,嘴里极力否认,“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出了错!他与我长得相似,又有铜钱,他没有理由不是我的儿子啊……”“虽然孩儿心中也不肯相信这个事实,但结果如此,还请父亲接受。”
萧铭故作悲痛地说。其实他心理早就乐开了花。逍遥侯还是不断地摇头,嘴里说的都是拒绝的话语。他就是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可滴血认亲的结果又是板上钉钉的……“好了,既然如此,你们也别再这里待着,惹我父亲生气了吧?”
萧凌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挑眉对萧慕呵斥道。“免得看到你,我们又会想起那死去的弟弟,真是让人伤心。”
“那么现在开始,我也不会再给你伤心的机会了。”
萧慕冷冷地说着,悄悄将银质小刀藏进袖子里,打算离开的时候给萧凌一个教训。“韶华,我们走。”
“等_下。”
林韶华却拒绝了萧慕伸过来的手,将安儿交给他,定定地望着那碗水。“怎么,结果都出来了,事实已定,你还要抵赖不成?”
萧凌讽刺道。“就算你再看,也看不出花儿来了。”
“你怎么知道事实已定?”
林韶华一边说着,一边镇定自若地伸出手,捞起碗中的两颗血珠。“如果说逍遥侯和萧慕的血并不相融,是因为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那这两人的血液却都在水中凝固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振振有词地说着,又将血珠放了回去,端起碗给逍遥侯,让他看个真切。堂屋内顿时鸦雀无声。对所有人来说,这都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毕竟刚才他们只顾着震惊了。萧铭则心中暗叫不妙,知道被林韶华发现了线索。他生怕她坏了自己的好事,赶忙混淆视听,“仅仅是两颗血珠而已,凝固起来也没什么好震惊的,你就不要再为了留在萧家而抵赖……”“即便是再少的血,进入水中也会与水混为一体,这么简单的道理,大少爷不会不知道吧?”
林韶华冷笑一声,用锐鹰股的目光紧紧盯着萧铭。接着,她晃了晃碗,看到里面的血珠依然没有散开,又说,“你们大概都不知道,如果往血中加入足够的盐,那血液就可以凝结成块。“我是个开酒楼的,没少用这种方法做鸭血块,对此非常清楚。而现在逍遥侯和萧慕的血液都凝固,就证明水中被人做了手脚,放了盐!”
“什么?!”
逍遥侯大吃一惊,随后勃然大怒,“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这样搞破坏?分明就是不想让萧慕和我认亲!”
林韶华的目光在萧铭和萧凌之间来回扫荡着,心里揣测着究竟是谁。虽然知道这两人和这件事应该都脱不了干系,但林韶华还是想找个幕后主使出来。想到萧凌的心理承受能力较为薄弱,林韶华立刻厉声道,“萧凌,就是你做的吧?”
“你!你血口喷人!我可什么都没做!”
萧凌急道。旁边的萧铭碰了他一下,低声道,“别慌,她就是在试探你的反应。”
随后便又恢复笑眯眯的神情,“弟妹,不,林姑娘,你说水里放了盐,可你并没有证据,我们又怎么知道,刚才那些话是不是你编出来骗我们的呢?”
林韶华胸有成竹,“要想知道是谁做的并不难,我甚至都不用检验这碗水的成分,只需要简单叫一个人过来就可以了。“动手脚的人想在水中放盐,必定要去厨房取,取盐又要经过厨子的同意,所以我们只要问问厨子,今天是谁来找他要了一些盐,事情就能真相大白了。“话音刚落,逍遥侯就立刻朝管家下令,“把厨子叫来。”
林韶华注意到,萧铭身后的一个仆从不自然地抖了抖,看上去有些惊恐。见此情景,林韶华基本也能明白幕后主使是谁了。此时她有些庆幸,在古代,盐算是稀罕之物,大户人家取盐也是要经过允许的。如果是放在现代,那说不定厨子平常就没少送盐,根本査不到。管家很快将厨子带来,逍遥侯厉声问,“今天有谁找你拿过盐?”
厨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如实回答,“是包老七。”
逍遥侯的目光顿时落在包老七身上,“是你?”
包老七忍不住,站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正是林韶华之前注意到的那个仆人。“老爷饶命,我也是被逼的啊!”
包老七拼命磕着头,求饶道。“是大少爷让我做的,他说事成之后给我好处……”“放肆!”
萧铭没想到仆人会出卖自己,少见地变了脸色。“我从未做过这种不仁不义的事,你不要血口喷人!”
他转头对逍遥侯请愿道,“父亲,包老七东窗事发以后想找替罪羊,于是污蔑我,这样阴险歹毒的人留不得,赶紧把他带下去处置吧!”
包老七听了这话顿时更加惊恐了,赶忙辩解,“老爷,我没有撒谎,真的是大少爷让我做的啊!”
萧铭还想说些什么,林韶华冷笑一声,“他一个下人,掌你这个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做替罪羊?这可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住口!”
萧铭恼羞成怒。“还不都是因为你妖言惑众!这件事就是包老七看不惯萧慕,所以才暗中动手脚……”“他一个下人,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看不惯萧慕?”
逍遥侯厉声呵斥道,声音充满了威严与愤怒,一下子把堂屋内的氛围给镇住。萧慕本以为安儿会害怕,赶忙伸手去捂他的耳朵。奇怪的是,安儿并未有丝毫的惊吓,反而高兴地拍拍手,似乎是觉得自己的祖父很威风。见逍遥侯发怒,萧铭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站在原地。“……铭儿啊铭儿,我一直以为你和我一样,很欢迎萧慕的到来……”逍遥侯低声说着,声音之中充满了无尽的苍老与无奈,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一般。“没想到,你真是让我失望……”“孩儿没有,孩儿真的是很欢迎弟弟的到来,这都是误会!”
萧铭依然不忘给自己辩解,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见他现在和刚才被拆穿的时候,都保持着一副镇定的样子,林韶华不由得有点佩服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了,居然能做到大多数时候都面不改色。逍遥侯摆摆手,止住了萧铭的话。“你和凌儿跟我去书房。”
逍遥侯起身,淡淡地抛出这句话。萧凌知道逍遥侯已经完全相信了林韶华这边,不肯再听萧铭的辩解,知道一切都晚了,吓得不敢出声。萧铭则不甘心地握紧了双拳,看向萧慕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怨毒和愤怒。逍遥侯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转身看着萧慕,欲言又止。“……你这孩子,一直以来都受苦了。”
半晌,他才缓缓地说出这句话,声音干涩喑哑,显现出老态。萧慕心疼不已,正要解释自己不在意,遣遥侯便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