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冬天过去,罗汀在那位贵人帮持下荣宠日益增生,一路晋了少使,得了居所春深台,地位巩固。许是嫌御膳房污浊,或是人家贵人多忘事,我这个冬天过得不好不坏,诸事平安。为了稳住现状,我逼着自己只发狠地埋头干活,少说多做,闷声不响的,常被御膳房掌事褒奖。只是偶尔惋惜,明明是双击筑作画的手,偏偏用来拾柴挑水,择菜磨刀。于是我开始筹划跳槽。“凉思哟,你想去藏书楼的事儿我偷偷帮你问过,但因你资历尚浅,不好调配,需再等上两年。”
掌事太监冯改趁着无人注意悄悄跟我耳边说道。“多谢公公记挂。”
我嘴上答,内里却气得跳脚,明明跟我同期的某个姑娘塞了钱给你你就帮她转去伺候罗少使了,不就欺负我身边没样值钱的且月钱少样貌差么。没办法,我只能要在这油烟之地没完没了地熬了。转眼冬去春来,大地回暖,苦寒散去。我狠命干活至双手生了冻疮这一点终于还是打动了冯改那颗还没被猪油蒙全的心,自认为给了我个不错的转运机会——让我在某个艳阳高照的午后,给居春深台的罗少使送去她最爱吃的豆沙卷和腌渍梅子。冯改本意是好,道罗汀与我同期,能向上一个丫头那样往春深台去,但他并不晓得我和罗汀间那些可大可小的事。这一趟又不能推脱,不给他面子,只得硬着头皮和两个负责拿食盒的姑娘往春深台走。“这个罗少使真有本事,听说生得极美,歌舞又好,哄得皇上要什么给什么。”
拿腌渍梅子的乐雎小声道,她和拿豆沙卷的静说是从燕地来的,不曾见过罗汀。“宫里会做豆沙卷的就只有夏师傅一个,做法麻烦,材料难寻。宫里从前也就光明台的小主子点了才会做,我还听说这回光明台与春深台同时点了,可夏师傅只做给了春深殿推了光明台那边。”
静说静说,人不如名,话倒挺多。“什么,夏师傅居然敢为了春深台拒了光明台?他不要命啦!”
乐雎讶异地轻声叫道。“没办法,谁叫现在皇上正宠着罗少使呢。”
静说得意地扬了扬头,好像自己就是罗汀般。“唉,但愿吧……”乐雎不确定道。我们正经过一条红木长廊,长廊外桃枝妩媚,艳红如火,让我忽然想起去年早春宴吕荷身上的那条桃红百褶裙,那莺歌燕舞的好时光乍现眼前,一时看晃了神,没注意到乐雎越来越远的声音。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从桃花下飞快掠过,脚下打滑,就要一跟头摔倒,我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扶住这团黑乎乎的小东西。长袖被桃枝划破,差点就伤到了皮肉。小东西却不是什么小东西,而是一个金纹黑袍的小男孩,素肤如脂,唇红齿白,煞是讨喜。四目相对时,他一双杏眼眼睛漆黑如夜空,又缀满晶莹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