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淑贞走了几步,见我没跟上,转头就不耐烦道,“还傻愣着干什么,走吧。”
“……是。”
这一天,咸阳宫最尊贵的两个女人我居然一次都见着了。虽然只瞥见郑夫人一半的风姿绰约,但赵夫人却让我偷偷摸摸地瞧了个仔细。与传闻中的目含秋波,我见犹怜分毫不差。上为鹅黄绣白玉兰的短曲裾,下着百褶如意曳地裙,梳寻常高髻,斜簪一支碧玉兰花步摇,眉目间妆容轻描淡写,更衬她温婉气质。“你叫什么名字?王婆子走得急,小公子求本宫去御膳房将你要来,只说了你的相貌却一直不曾告诉本宫你的本名。”
赵夫人低头绣着帕子,不喜不怒,淡然疏远,半个眼神都不肯分给微贱的我。“奴婢贱名凉思,本家虞氏。”
你们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敢把我从油烟之地弄出来。她把我的名字在唇边滚了几遍道,“好生晦气的名字,”抬眼看看我,“好生晦气的人。也罢,谁叫小公子只准了你,董姑母,直接带她去光明台罢。”
“是。”
董淑贞含胸应道。最后她又补了一句,“顺便跟小公子说,人已送到,他自己也不必过来谢恩了。”
半点相见相亲的机会都不给,冷淡得异常。宫里太多的事是我看不懂的,尤其关于郑赵二夫人的事我最难以理解。不过正如董淑贞所说,若想平安长存,还是明白的越少越好。董淑贞并不打算亲自送我到光明台门口,她和她主子一样也不大待见胡亥,顺带着不待见我,给我随意指了去路就任我离去。我也没什么好埋怨的,独自挎上小包袱,靠着自带的方向感,深吸一口气,战战兢兢地推开光明台的院门,里面除了修葺精美贵气的高台,还有满院粉桃,花开正盛,春意盎然,没有半点败落的姿态。灼灼艳红下,玄衣的孩子犹似精致的人偶,一丝不苟地束发,轻轻拧住的浓眉,漆黑的双眼正微微垂下,看着满地凌乱的残红出神。十一岁明明该是人生中少有的可以没心没肺想了胡闹的年纪,可我却总是从胡亥的一举一动中看出几分孤独滋味。亦或许是我的多心,帝王家的儿女若非全无心智,哪一个又能和普通平民孩子似的,就算他是历史上以纨绔和不学无术臭名昭著的秦二世也不可能。觉察到我的存在,他机警地回头,非常不友好地瞪着我,“你怎么才来?”
说话时照旧不可一世地抬着下巴,又变成那个臭屁小孩。这是一个好问题,可是我从办好跳槽手续收好东西,再偶遇郑夫人,见过一回赵夫人总共加起来没花两个时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