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雎立刻又笑嘻嘻地挽住我的手,就往门外走,“过年怎么能不吃饭,巧了,我和乐雎也没吃,在民间今夜还得守岁,冯公公方才也说叫我们过去一块用了,你来了便一起吧,我跟你说你走后冯公公可念叨你了。说你以往最肯干活,最踏实,现在谁谁谁都不如你。”
冯改这个势利鬼,难得开窍嘛。我三人有说有笑地去到冯改的住所,路上遇见夏师傅,和他熟络地互道两句贺词再把胡亥的嘱咐传达给他,便分了手。而冯改还是半年前的样子,和和气气的笑容从一双满是算计的眼睛里竟能折射出奸邪,看久了才习惯。乐雎没说错,冯改确实也很惦念我。见了我的人,笑意更浓,不顾没披厚衣就主动从门中出来迎我。但我还是忍不住不怀好意地揣测他,是因为我如今在贵人处当差,级别虽不如他却也高了不少,需他另眼相看。“你确是个有福气的人,我本以为你这容貌怕是要在御膳房一直到老,没想到你这么争气。”
冯改也很不留情地戳我的痛处。“当初公公疼我,都不肯挪我出去,就算老死御膳房又怎的?”
我可没忘他当时因为我没钱不给我去藏书阁的那档子破事儿。“哈,是公公的错,公公认罚,今晚你们仨就在我这里好吃好喝一顿,可好?”
冯改连忙赔笑道。冯改处有酒水,我们一边吃着热乎乎的饺子,一边喝温过的水酒。静说和乐雎都是酒中豪杰,喝得冯改笑开了花。我想起自己怎么自杀的,对酒就产生了心理障碍,但在乐雎的各种软磨硬泡之下,也不纵情尽兴地喝上了。喝着喝着,我与冯改先后败下阵来,静说酒量最好,和乐雎两几乎喝光了冯改所有的存货。然后我们四个人老少皆有地一块喝大了,耍起了酒疯。比如说,乐雎抱着静说的胳膊呜呜咽咽地喊娘亲,我想死你了啊。比如说,静说指着冯改的鼻子骂他抠门势利眼。比如说,我在屋子里边蹦跶边怪声怪气地唱着各种现代曲子。“套马杆滴汉子你威武雄壮呀,巴扎黑,娘子,啊哈,我在遥望,月亮之上,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我要策马奔腾向你怀中……”“老司机,带带我,我要克(去)昆明啊,我的小奶给你摸……”“从前有个魔仙堡,有个女王不得了,每个魔仙得她指导,盼望着世界更美好……”“丑八怪~~,在这暧昧的时代,我的存在~~像意外……”“……”直至夜深雪停,我才模模糊糊地想起自己不是御膳房的,还要回光明台,不然胡亥又得来踹御膳房的门了。于是便辞了屋内同样醉得不轻的三人,跌跌撞撞地往光明台走。我也无法理解自己在被酒精干扰得如此厉害时怎么准确无误地找到回光明台的路,深夜的冬风犹似刀割,吹不醒我甚至加剧了醉意。看到光明台门前两颗红彤彤的大灯笼和虚掩着的前门,鼻头莫名地发酸,伤感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