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往后他就直接把我的屋子当做了自己的屋子。我也依旧事事纵着他,好吃的好玩的一一给了他。在狗儿的相伴左右中,扶苏一去整月未来,等他好容易空出时间过来看看,已是冬时初雪。他独自骑马出城驾临的午后,我和狗儿还正坐在屋檐下赏雪。“纸纸,外哈莫扶苏先生跟吾说你叫阳春仙纸呢?”
狗儿把鸡蛋烙饼糊在嘴里,扬着纯真的小脸问我。“这个嘛……只是个名号罢了。”
我解释得有点尴尬。“名号?辣素什么,和气质素一样的东西莫?”
他又叼起了一只鸡蛋烙饼。我慢悠悠地喝了口热热的姜茶,“额……差不多吧。‘阳春’其实就是一个很有名的音乐家所做一首曲子全名是《阳春白雪》,扶苏先生这么叫我,是在说我曲子奏得好。”
“姊姊还会奏乐嘛,好腻害。”
自己的学生对自己很崇拜,是件让人心旷神怡的事。“那是当然了……”我正兀自得意地要飘起来,身后就有人接了话头,“你姊姊可是天下驰名的才女,区区音律算什么?”
总有人那么几个人老是轻描淡写地就把你内心的想法全盘托出,如果他是你的朋友爱人,那这或许是篇女生向的言情暖文,如果他是你的敌人,那这或许是篇男生向的强强权谋文。以上是我回头看到白衣轻裘的扶苏朝我们缓步而来的时候脑袋里的想法。还好,这个他肯定猜不到。“扶苏先生!”
狗儿见了他,激动得跳起来。扶苏将他抱在怀里掂了掂,转头对我道,“你这个做老师的不大称职呢,倒像是个宠溺儿女的慈母。你看,狗儿都重了许多。”
我没给自己辩解两句,狗儿就先抢了话头,“哼,扶苏先生这么久才来看狗儿,狗儿是长高还是长胖都不清楚。”
扶苏闻之便笑弯了眼睛,“狗儿这是在怪扶苏先生了?”
“哪里会,只是很想你,很想你,很想你。”
狗儿的小嘴跟抹了蜜似的。“我看狗儿是想讨糖吃了罢。”
他把狗儿放下来,从袖子里变戏法般摸出一包宫里的特制点心,我一看全是出自夏师傅之手。“昨天便已是冬宴了么?”
我鬼使神差地问,昔时光景再次闪过。扶苏点头,“是啊,我们可没幺弟那么大的面子,这梅花酪和豆沙卷都要这天才能吃到呢。可我想着狗儿,便只能把自己的这份省下来了。”
豆沙卷……“豆沙卷豆沙卷,你一天就知道豆沙卷。甜食吃多了就不怕坏牙齿嘛!”
“哪来那么多废话,我今晚要是吃不到咱们谁都别睡了。”
“好啊,不睡就不睡,哼哼哼!”
“去不去,去不去,去不去……”“哈哈哈哈哈,胡亥哈哈哈,我去哈哈我去,你别挠哈哈哈别挠了……”我没办法阻止自己突然跳出来的回忆,莫名其妙又充满了无法重来的黯然。“凉思,凉思,你在想什么?”
扶苏骨节分明的手在我眼前轻晃。我赶紧收回思绪,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豆沙卷和梅花酪给小孩子吃了会不会长胖或是坏牙?”
“我竟说不了你了。”
他无奈地笑笑,“也罢,来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说着他把一直背在身后的长包袱取下来递给我,我接到手上从重量和手感立马就判断出这是什么。“这是?”
我喜出望外地拆开来看,的的确确是一把崭新的长筑。筑身所用木材昂贵我不认得,雕刻着花叶紧簇的三月春桃,就连击弦用的竹片都雕上了一朵怒放的艳桃,不说材质单这雕刻的手艺都已价值连城。“这是我的一位朋友亲手所制,为你量身而造,你快试试音准如何,手感如何。”
扶苏的笑意在眼底淡淡漾开。我随意拨了几个音,音准如常,只是久久不用,手有些生疏,“不知这是出自哪位大师的手笔?我一定要当面道谢。”
“你觉得好就是了。我的……这位朋友性情古怪他那牛脾气常人都无法忍受。”
这话的意思就是别想见了。我只能识趣地作罢。“不过他也是喜欢乐律之人,私下收藏不少曲谱,我和他讨要了几卷借阅,你若闲来无事就尽快代我抄录下来。”
“你这是要我帮你干坏事?”
我抿着嘴轻笑,眼珠一转道,高高兴兴接过那几卷竹简。他露出他狡黠的那一面,“谁叫那人不仅古怪还是个小气鬼,不肯相送,我便只能行此下策。”
忽而凑到我耳边,“自你走后光明台风波不断,竟还出了刺客,父皇要我加强宫中戒备,可能小半年难得清闲,这阳春别院和狗儿可就交给你了。”
刺客?我的心口突然凉了凉,那块破陨石仿若真有灵性,能感知到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