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件。也只有少爷与夫人这样贵气的,我才肯拿出来一观呐。”
我今日嫌寡妇发髻挽在头顶太重,胡闹着让云婵给拨了,重新挽了个简单随意的,下车时也忘记了。老板这么一喊,这才想起来。正打算解释,胡亥就先一步幽幽开口,“这个太奢靡花哨了。依为夫看,就那个苗银雕貔貅的就不错。”
好一句为夫,挺会占便宜的。“来,夫人,帮我戴上试试。”
说着说着就得寸进尺了。碍于还有外人在看着,我只能嗔他一眼乖乖照办。这人三年不知道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身形挺拔高挑,我只有垫脚才能和他勉强平视。这小子最会记仇,八成惦记我当年嘲笑过他矮,刻意戏弄我呢。我正暗地里磨牙,孰知这厮倒自己微微屈膝,倾身凑过来,打乱我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弦。“愣着干嘛,大家都还等着呢。”
见我迟迟未动,他便出声催促。此举看来不得不行了。于是我便硬着头皮问老板借了梳子,先拆了他头上旧的那个,再重新给他拢发簪上他挑中的苗银冠。他的头发从前都是我一手打理,时隔多年不做,初时有些生疏后来倒渐渐适应了。“好了。”
我放开手,他抬头,又是近得几乎鼻尖轻擦,互闻呼吸。四目相对时,那双眼睛邃然得像是要把我吸进去。魔怔了,魔怔了,这几日都魔怔了。再这样下去,虞凉思你迟早要完。“就这个吧。”
胡亥满意地正了正,就要掏钱。我回过神,赶紧拦住他,“哎哎,那个攒珠的多好看,这个不好不好。”
这铁公鸡却凭白斜我一眼,“贵,不买。”
堂堂一国公子,竟然跟我装穷?!我半张着嘴,无言以对。忽而铺子外面传来一阵骚动,我一低头,坏了,“晗儿呢?”
刚才就顾着给胡亥挑东西,都以为初晗就跟着我们附近。这孩子向来没声没响的,最容易丢了。在冲出去找孩子的时候,我已经在脑袋里把古今中外人牙子拐孩子之后弄死弄残或者卖到山沟沟当童养媳的案例过了一遍,更加慌乱。幸好,孩子没走远,就在门外,被人调戏了而已。调戏?!只见路边卖豆花甜汤的铺子前,我家月白衣裳的小初晗正被个和胡亥差不多大的俊俏少年这会儿捏捏脸蛋,那会儿挑挑下巴。那少年虽不如胡亥生得高大,却俨然是个风流倜傥的好皮像,一身月灰短打,黑靴及膝,腰间的两把长剑不似俗器,周身散发着慵懒的侠气。我正要上去把这恋童癖的小怪物踹开,却被胡亥不动声色地拉住,静观其变。“这是打哪来的小姑娘要扮成男娃娃的样子偷跑出来玩?”
诚然初晗的长相随母亲,生得阴柔弱气了些,又是这没有变声没有喉结的不尴不尬的年龄,被人错认成女孩,算不得冤枉。“我我我不是小姑娘……”初晗被逼在死角里,急得快哭了,可我和胡亥作为监护人,却在不远处看好戏,不对,就只有胡亥这半个监护人有这个心态。“是不是小姑娘那就让小哥哥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人说话间就要去掀初晗的下袍,我吓得一个激灵就要扑过去,揍死他丫的变态色魔!然而胡亥长臂一伸捞住我腰,“你没看见他腰上的两把佩剑么,存心找死是不是!”
“我又不会武功,哪里识得他身上的剑。我跟你说啊,晗儿要是落下什么心理阴影,你看我不把你整个光明台拆了。”
我气得跺脚,猥亵儿童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可是三年起步,最高死刑啊。“在这等好。”
他将我轻抱了一圈放到身后,自己快步走上去。可时候有些晚,那少年的手已经伸进了初晗的下袍,摸到了不该摸的东西,“呀,还真是个带把的。”
我草你爸爸啊!我急得恨不得立马把这家伙的手足都砍了,再挖眼割鼻熏聋毒哑,扔去茅坑做人彘,可胡亥怕我撒泼,留了心眼,点了我的穴位,害我动弹不得,只能在内里干叫唤。“好个男女不分的登徒子,嫌命长么!”
胡亥狠狠捏住那厮胡作非为的爪子,我站着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他手上的青筋暴起,已经是本着废了人家的意图出手。“小叔父……”初晗楚楚可怜地扑在胡亥腿上。胡亥低头看他一眼,更加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谁知此人却跟没事人儿似的,喊都不喊一声,笑嘻嘻道,“看你家侄儿生得好看,跟他开个玩笑而已嘛,做大人的,不要这么计较。”
说话间,他的手如同泥鳅似的滑出胡亥的手掌心,在他和我的眼皮子底下,摇摇晃晃地走开了。走到人群的那端,突然回头,“嘿,小哥哥我叫徐子婴,别忘了哈!”
胡亥牵着初晗回来,给我解穴后,道,“幸好你方才没过去,那厮内力深厚,我拿他的时候只觉得像是握着块滑溜溜的冰,不是善茬儿。”
我赶紧抱住初晗,“晗儿,没吓着吧,有没有伤着哪儿啊。”
等他老老实实摇头了,我才转头又问胡亥,“你呢,有没有事?”
“没有,时辰差不多了,别让大家等急了。对了,刚刚看见有卖云片糕和葵花籽的,乌鸦和鹤仙还有云婵最喜欢的,你带着初晗去买点过来吧。”
说着,他就已经掏了一小串铜钱给我。“那你呢?”
差使人他从来都是一把好手。“我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伯兮和凤哥儿喜欢吃的蜜饯,再给阿夙带份杏仁豆腐。买好了回来这里等我,别走远了。”
他说罢就甩着钱袋转身招摇而去。我看着他渐渐融入人群的背影,傻傻地上扬嘴角。总有这样的人,嘴上不晓得关心别人,却身体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