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石鉴定的结果出来，温之宇和潘魏宁两人来找风羿。　　“官方说这个陨石有重大科研价值，我们铲走这些沙怎么办？要是里面有陨石碎粒又该怎么办？”

“我们要把沙子里的陨石颗粒挑拣出来吗？是不是要上交？”

“等等！你们看这个！”

温之宇把自己购物软件上搜到的页面给二人看。　　“这些店铺刚上架的星愿瓶，说里面放的是从陨石掉落核心区挖到的星辰沙，这其实就是那帮陨石猎人挖到了沙子吧？动作好特么快！这个没人管？”

潘魏宁也看了看手上新收到的信息：“杜叔说，官方对那一片有管理控制，也派了人在荒漠巡逻。至于别的，也没说。”

温之宇这时候脑子转得快：“所以，并没有明文禁止这种沙的售卖！”

潘魏宁挑挑眉。　　他们两人都看明白了这里面的意思，也不再多问风羿，计划分装去了。　　他们可是铲了好几袋沙子，得把那些分装进瓶子里。这种礼物还是尽快送出去的好。　　不过今天时间已晚，准备一下，明天再分装。　　待两人离开，风羿翻看着网上的信息，以及几个专家群里面的动向。　　奇怪了。　　都说那陨石有重大科研价值，却没有明令禁止售卖这种可能带陨石颗粒的沙子。　　以联保局和安全部那些部门的行事风格，不至于忽略这样一个漏洞。　　只能说，他们故意放了这个漏洞！　　风羿打开购物平台，搜索星愿瓶和星辰沙相关的货物。　　显示的页面，商家展示了物品图片，跟他们在妥戛镇小摊上买的那些玻璃瓶，以及铲的沙子，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一看就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　　还有商家特别注明了【妥戛镇特产】！　　并且非常体贴地，在页面指导买家们如何鉴别真假【星辰沙】。　　有真货肯定就有假货。　　卖真货的店铺底气足，他们标价高，但是货真呐！当然得让买家们知道谁家是正品！　　虽然也有人嚷嚷着不用钱买，跑来这里挖沙子。　　但是计算一下成本，就放弃想法了。　　已经涨价的来回机票，租车费，住宿费，还有买各种装备的钱，这些加起来大大提高成本，挖到的沙子还不一定能补贴这些钱。　　除此之外，重要的是生命安全！还得防止在荒漠里迷路，担心天气不好遇到沙暴，或者遇到各种危险事件。　　人多了，杂了，可不怎么安全。　　没经验没渠道也不愿意冒险的人，打了退堂鼓。　　这种钱也不是谁都能赚。　　次日，风羿打开手机，看看网上的动向。　　那种在陨石富集区挖的沙子，被商家们定名为【星辰沙】，而且网上销量特别火。　　风羿还刷到了一个视频，自媒体去采访陨石猎人，询问关于陨石和这些沙子的问题。　　那名陨石猎人振振有词：　　“无证的陨石确实不让卖，但我们没卖陨石啊，我们卖的只是沙子！”

“我自己都不知道那里面有没有陨石颗粒！本地并没有规定不让卖沙！”

很明显，模糊了界限，但也确实没有明文规定不让卖沙。　　沙漠里的沙子跟建筑工程用的河沙不一样，含碱量和塑性等等都不同，不符合建筑要求，以前也没谁想卖，因为卖不上价。　　现在不同了。　　翻了遍新闻，风羿收到温之宇发给他的一个链接，是某直播平台的一个直播间。　　点进去，里面的主播正在拆一个快递。　　现在只要网上有什么新鲜玩意儿，或者什么东西突然很火，这些自媒体博主们格外敏锐，而且总能通过各种办法先弄到手。　　主播已经将快递的外包装打开，用一种复杂的感慨语气说道：　　“无数次告诉自己要有韭菜的自觉，但是每一次控制不住我的手点击购买之后，还是会有一种奇妙的沉郁心态。”

“这次我们又从网上买到了两瓶，来自荒漠小镇的礼物！”

说话间，他依次从快递盒子里拿出两个十厘米高的玻璃瓶。　　“一种是这两天网上很火的【星愿瓶】，我特意买了星形的。”

“另一种，是刚面世的——探索版【星愿瓶】！”

“星愿瓶大家都知道，里面放的就是陨石渣子。真假未知。反正挺贵的，要是买到假货，我估计会沉郁更长时间。”

“咱再说探索版的这种。就是一堆沙里掺了陨石渣子，真假未知。这个所谓的探索版呢，是要让你体验一把类似淘金者的工作，不同的是，你需要从一堆沙子里面把芝麻大的陨石颗粒挑出来，甚至可能还没有芝麻大。”

“我觉得这种‘探索’的事情，暴躁的人玩不来。我的妈耶！还没开始我的眼睛已经开始疲劳了！”

那主播将装着陨石碎屑的探索版星愿瓶，给直播间观众展示之后，又拿起瓶身。　　“这罐子上还有说明。说，这里面装的沙子，是从那个火流星爆裂的区域挖的，沙子随机分装，也不知道里面能不能挑出来陨石。”

“这种探索版的星辰沙……哦！这种混着各种杂质的玩意儿叫‘星辰沙’！”

说到这里那主播忍不住一笑。　　“传言，呃……小道消息哈，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星辰沙’的来历，据说，是一群陨石猎人看到风羿从沙子里挑小石子，当场就悟了，一个个拿着大麻袋疯狂铲沙，而后灵光一闪，想出了个主意！”

“然后就出现了这款，嗯……妥戛镇土特产。”

“对，就是你们知道那个风羿！抓蛇很厉害的那个……我哪知道他是不是去沙漠抓蛇……真不是故意蹭他热度，我只是把我知道的说出来。”

主播说着这瓶沙的身世，将玻璃瓶凑近镜头：　　“大家看清楚，给我们作证啊，这是没拆封的！”

“看着这些充满杂质的黄沙，我总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每一次交智商税，我就会有类似的感觉。”

“不过这种探索版的，一上架，很快就售罄，这还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一起抢才抢到了一瓶，加钱寄的空运，刚拿到手。”

“再次说明一下，我们买到的这瓶沙，从拆包装的那一刻，一切都是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完成！”

“首先把沙倒在这个台子上，铺开……”　　那主播在沙子里面挑来拣去，最后挑出来的几个小黑点，沙砾一样的东西，数来数去勉强十粒。　　他自己都忍不住苦笑。　　“总觉得这东西相当不靠谱。”

拿着一个放大镜过来，挨个对着看。　　“看完之后觉得更不靠谱。”

又筛除了四粒。　　瓷白的小碟子里只剩六颗黑色石子。　　“行了，根据我在网上搜索的鉴定秘笈，就这些比较像，剩下的只能交给机器。”

“我也不知道这六粒里面有多少是真的，也可能全都不是真的。”

“我们会把这六粒全送去检测，如果是真的，那它们就回不来了。打包过程全程都在镜头下，大家监督啊，没有漏下一粒……筛除的四粒？我去！你们还怕我私藏？行，我拍照片放社交平台上！”

旁边的助理补充道：“如果是一般的陨石碎屑也是可以拿回来的。”

主播：“哦对，如果是普通陨石可以拿回来，但是如果证明是那颗被外星人打爆……咳咳，具有重大科研价值的，就得上交。”

弹幕里有人问检测费。　　主播：“检测费？哦，好像说，如果证实是那颗火流星的碎屑，可以免去检测费用。还能给点积分。积分好啊，买房、落户、申报个税、职称什么的都可以用上。”

之后，主播将打包好的东西封装，贴上胶带，然后外出，开车直接送往最近的检测机构检测。　　确实全程都在镜头下。　　各位博主们求生欲很强，他们可以用这个赚流量，但是挑出来的疑似陨石的东西必须送去检测。　　风羿看着他直播间的观看数，有些不敢相信。　　有这么火？　　对比一下这位主播前些天的直播观看数，再看看今天。　　真有这么多人对沙子里挑石头感兴趣？　　再看看购物平台上探索版星愿瓶的售罄标识和已售数量。　　真有人花愿意那么多钱买沙？　　是个人乐趣？还是抱着一种赌徒的心态想挑出陨石卖钱？　　风羿疑惑之时，又收到一条来自风弛的信息。　　风弛：【哥！你是不是还在妥戛镇？！】　　风羿：【嗯，怎么？】　　风弛：【求装了星辰沙的星愿瓶！网上假货太多了！也买不到！】　　风羿：【……行，我看看。】　　想了想，风羿又给他发条消息：【这东西很火？】　　风弛：【还行吧，讨论度挺高，我跟几个朋友组了个群，正较劲呢，看谁运气好能开出来真陨石！】　　风羿是真没想到这些沙子能以这种方式走向全国，不，国外好像也有求代购的！　　风羿当时装得也不多，他自己主要目标是那些陨石碎粒，小甲则是给管家挖的。　　想装沙还得去找温之宇和潘魏宁。　　那边两人一早就开始忙了。要方便分装，又不弄脏房间，两人直接将沙袋扛到二楼的室内花房里。　　这栋宅子长时间不住人，所以这个花房就算修建了也没种花，空荡荡的一间。　　帘子放下，防止外面有人偷窥。　　他们今天看到有自媒体团队还带无人机了，万一被人拍到了呢？　　这事儿可不好公开。　　两人正在分装，风羿走过来。　　“你们这边沙子有多的没？”

温之宇道：“你要多少？自己铲。”

潘魏宁指了指打开的沙袋：“都放边上，你要多少直接铲就行。”

温之宇闷笑：“有人找你要了？”

风羿说：“一个堂弟。”

“那你最好多备几份，一个堂弟给了，那其他的兄弟姐妹不得有情绪啊……啊！”

温之宇被潘魏宁用铲子拍了下胳膊。　　他突然回过神。　　哦，好像是听说过风羿跟阳城风家不对付。什么兄弟姐妹的，估计关系也不大好。　　瞧我这嘴！　　温之宇拍了拍嘴巴，但是忘了手上拿着铲子，铲子上还有沙，一铲子给怼嘴里去了。　　“呸！”

赶忙把嘴里的沙子吐垃圾篓，用纸巾擦了擦嘴上的沙粒，又跟风羿道：　　“咳咳！那什么，不送亲戚还有好友，多备几份肯定没事，反正我们挖得多，够用了。”

潘魏宁也道：“对，我们够用了，你需要就直接过来铲，沙袋就放在这里。这些沙子都是我们跟着你铲的，有你的一份在里头。”

风羿没再客气：“行，有需要我再过来铲。”

装好一瓶沙，风羿先离开。　　等这个小花房里只剩下温之宇和潘魏宁两人。　　温之宇一边分装沙子，压低声音道：“大潘，你说阳城风家那边怎么想的？我们家要是出一个这样的人才，那都得捧着，各种资源往他身上堆！”

潘魏宁说：“谁知道呢。反正你在他面前少提阳城风家的人。”

温之宇：“晓得嘞。这个沙子你打算装几瓶？”

潘魏宁：“大瓶十个，小瓶十到二十个。再多就不用装了，以后再说。”

温之宇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形势不明朗，装多了容易惹上事儿。”

上面没有明文规定，没说不许怎么样，但也肯定有个度，数量不多还好，数量一多就容易碰线。　　他们又不是陨石猎人，不以这个为职业，别给家里带麻烦。　　装完最后一个瓶子，温之宇掏出手机刷新闻。　　看到最新推送的新闻，温之宇乐道：“哇靠，刚说呢，这不就来了么！”

这条新闻说的是，有不法分子将陨石伪装成别的矿石运输出去，被海关扣下了，最后查到妥戛镇这边的一个陨石猎人小团伙。　　新闻里配图，除了那批伪装成矿石的陨石之外，还有妥戛镇这边，那个陨石猎人小团伙据点的照片。　　温之宇的视线从一张张图片里扫过，迅速发现了哗点。　　他将那张陨石猎人小团伙据点的图，放大之后，指着右上角给潘魏宁看：　　“大潘，这是供桌吧？陨石猎人还信神？能保佑什么？保佑天上掉陨石？也不知道供桌上放的是谁，竟然打码了！啧！”

潘魏宁没怎么在意：“可能是什么容易引发舆论的神像吧。”

温之宇心中好奇：“也不知道是哪个教派，正不正经。”

另一边，回到房间的风羿，也看到了手机里刚推送的这条新闻。　　同样注意到了图片角落供桌上打码的部分。　　“这是涉及到了什么敏感元素，还得打码？”

不过风羿看过就放一边了，没当回事。　　他又想到温之宇刚才的话，倒不是说亲戚什么的，而是，风羿想到小戊和始祖工厂那边。　　他决定，等联保局把他的样本返回来一部分，分两粒给他们。　　这个是带联保局证明的，不用遮遮掩掩，什么都可以明着来。　　给风弛将这份妥戛镇特产打包完毕，风羿收到袁组长发来的信息。　　袁组长让他过去一趟，将检测样本部分返还给他。　　地址并不在检测机构附近，而是另一处，联保局和安全部的临时办公地点。　　半小时后，风羿到达指定位置。　　袁组长刚接完一个电话，把风羿叫过去递给他一个小罐。　　风羿打开看了看，是他挑出来的陨石颗粒，只不过返还的数量比他预想的要多。　　看出风羿的疑惑，袁组长道：“各地的检测机构陆续收到了陨石样本，从绿豆大的颗粒，到灰尘一般的微粒，都有。”

一听这话风羿就明白了。　　就跟他今天看到了那个做直播挑石头的主播一样，很多人把沙子买回去，还真把东西挑出来送去检测。　　就算送去检测的只是一部分，但是数量加起来也很多了。　　更别说，现在“妥戛镇土特产”正在火爆销售中。　　既然有足够的样本，就没必要死扣着风羿提交的那些石子。　　袁组长又递给他一份证明，以及一份协议。　　风羿要在上面签字，承诺只用于收藏，不用于交易。　　都是走流程。　　风羿签完字以为可以离开，哪想到袁组长拿出几张照片。　　“今天查不法团伙，有个东西给你看看。”

风羿看过去，表情逐渐凝固。　　这几张照片很熟悉，他今天翻新闻的时候看到过，还疑惑为什么那个供桌上面打了码。　　现在，面前放的是无码版。　　供桌，供品，以及正中摆放着的，风羿他自己的照片。　　是荒漠中拣石头的时候被人拍的。　　当时他只戴了个帽子，没戴墨镜口罩，手里还拿着一个装着黑色石子的透明小罐。　　风羿：……　　脸都快裂开！　　这踏马……　　我特么……　　“我跟他们没关系！”

风羿道。　　袁组长点点头，没说话，又递出一沓照片。　　不同的地方，不同样式的供桌，摆放着不同的供品，以及占据C位的相框里的，同一张图。　　风羿：“……”　　也不知道这些照片是谁拍的，相框里的图拍的很清晰。供桌上，供在相框前面的供品也拍得清楚明白。　　有的摆放着瓜果花卉，有的盛放着鸡鸭鱼肉，有生有熟。也有摆猪头、牛头、羊头的。　　放假蛇、放蛇皮的那些就不说了。　　最坑的是，两边放蜡烛，中间摆个香炉，烟气缭绕，仿佛相框里的人早已经超脱尘世一样。　　风羿：“……”　　坑你爹！　　神经病啊！　　这帮陨石猎人能不能讲究一点！　　这种核心位置我特么不想要啊！　　风羿恨不得穿进照片里面把那些供桌全掀了！　　袁组长微微低头，遮掩住眼中的笑意，再抬起时又恢复往常的正经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