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迟愈下意识想要唤出【艾尔尼娅的冠冕】,但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与“道具栏”建立联系。 她瞬间清醒过来。 与此同时,迟愈在心中默念道:“系统?”
无人回应。 由于此前有过类似的经历,迟愈并没有慌乱,也没再继续做无用功,而是缓缓睁开眼睛。 熟悉的房梁映入眼帘。 迟愈微微一愣,平放在身侧的右手向下摸了摸。 如果她猜得没错,她现在似乎正躺在一张竹席上。 至于此时身处的房间……正是卢先生用来祭拜未知神明的那座破败院落。 按照齐胜和齐月的说法,引梦香失效以后,他们这些入梦的玩家会在“真实世界”的祠堂中醒来。 可现在的情况……明显有些不太对劲。 难道,引梦香出了什么问题,没有将我带离幻境? 还是说……在我们“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真实的神佑村发生了某种变故? 迟愈以手撑地,慢慢坐起。 “我就说吧,哪怕没有你的帮忙,她也能自己苏醒的。”
一道带着些许稚气的女声传入耳畔,引得迟愈转头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木桌旁,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正相对而坐。 迟愈右手边的女子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模样,身着玄色衣裙,眉眼间藏着些许疲惫。 而坐在她正对面的则是一位十三四岁的女孩,她长着一张可爱的圆脸,长长的黑发披在肩头,发尾处泛着一抹浅淡的紫,与她身上同色的长裙隐隐相融。 方才说话的女孩笑着望向迟愈:“怎么样,没感到有哪里不舒服吧?”
迟愈轻轻摇头,站起身来。 黑衣女子面色不变,随手扔给女孩一个做工精细的木盒:“不愧是真神力量的继承者,我输得心服口服。”
女孩笑嘻嘻地道:“不要摆出这么一副不甘心的表情嘛,她只是继承了涤尘的力量,你可是丰穰的再传弟子,孰轻孰重、熟亲熟远,这不是一目了然吗?”
女子轻哼一声,没有回答。 “我知道你心有不甘……” “我没有心怀不甘。”
女子语气淡淡,“我和齐岚无论谁胜谁负,对于神佑村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从这个方面来看,我还要感谢你才是。”
女子转头看向迟愈。 她有着一双墨绿色的眼瞳,一眼望过去,迷迷蒙蒙,美丽而又神秘。 通过女孩与女子方才的那段对话,迟愈已经能确定后者的身份了。 ——神明姒嬛的亲传弟子,齐月和齐胜二人的曾师祖,神佑村的第一任巫祝。 “巫祝大人无须在意这点小事,毕竟……”迟愈坦然接受了对方的“夸赞”,一本正经地回答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正在一旁看戏的女孩“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我名为齐梓瑜。”
黑衣女子不知是没听出迟愈话语中的嘲讽,还是完全不介意,神色如常地道,“你既不是神佑村的居民,又与我一样是真神嫡传,没必要用那般正式的称呼。”
“再说……自从叛出神佑村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所谓的‘巫祝’了。”
迟愈没再回话。 此时的她正在思考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真神嫡传? 那是什么? 涤尘? 那又是谁? 可惜系统、夏塔、艾尔尼娅一个都联系不上,否则应该能从他们那里知道些什么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涤尘”这个名字,稍微有些耳熟啊。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
身着紫色衣裙的女孩满脸好奇,“你既然知道自己当初的行为等同于叛逃,为何还要那样做呢?”
“没什么特别的。”
齐梓瑜端起眼前的茶水轻抿一口,“我太过于软弱,不愿亲手杀死恩师,仅此而已。”
紫衣女孩笑吟吟道:“你还认为姒嬛能够找回意识,重归神位?”
齐梓瑜捏住茶杯的指节微微泛白。 数秒后:“……不可以吗?”
她的语气中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倔强。 “嘛,倒也不是不可以。”
女孩回答道,“但只凭你们,恐怕是很难做到的。”
“只要给我足够长的时间,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齐梓瑜轻舒一口气,“虽然这次与齐岚的赌约是我败了,但那只不过是我一时疏忽所导致的结果,无法证明……” 她看着迟愈,神色坚定,“我的理念是错误的。”
迟愈挑了下眉,走到两人正中间的位置,拽出桌子底下的圆凳,非常自然地坐了下来。 紫衣女孩眨着眼睛,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 齐梓瑜抿了下唇,拿起茶壶为迟愈倒了一杯茶。 “谢谢。”
迟愈伸手接过,将其端正地放在面前,“我们在第三任巫祝……也就是齐岚所创造出的幻境中经历过什么,你全都知道,是吗?”
齐梓瑜喝茶的动作顿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那你应该还记得那个叫赵玲月的小女孩吧?”
迟愈闲聊般说道,“她年纪小,性格也比较跳脱,在真实世界甚至投我的一位队友所好,用一支玫瑰花换了一根昂贵的发簪。”
齐梓瑜皱了下眉,似是想不通眼前这位少女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 “在之前的幻境中,她依然保持着天真烂漫的性格。”
迟愈无视了她的目光,“喜欢打扮、能言善道、经常迟到、学业奇差……却又非常害怕严厉的教书先生。”
“一看就知道是个从小被溺爱着长大的,再普通不过的小女孩。”
迟愈抬起眼眸,直直看着对面的女子,“但是,当我在你织造出的梦境中遇到她的时候,她竟然安静地守在父亲的身边,没有担忧,没有害怕,没有任何负面情绪……只是在默默的读书。”
“……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齐梓瑜的双唇紧抿。 “没什么不对。”
迟愈转动目光,望向窗外。 放眼所见,只有一片浓郁到光线都难以穿透的迷雾,除了纯白与浅灰以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色彩。 “或许在你的眼中,神佑村的村民就应该如此。”
迟愈轻声说道,“哪怕前路危难重重,哪怕至亲之人重伤在侧,依然能够淡然处之。”
“但你是不是忘记了……他们也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