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白茉莉所说，白面馒头供不应求，很多人慕名而来却买不到，因此就越发期待，越发想要买到。具体表现在，她的馒头生意越来越红火了，有时候夸张到她还没有背着馒头来到摊位上，摊位前就已经站了很长的队伍了。而每次这种场面，跟在白茉莉身后的楚流云就会显得有些怯场。相反，白茉莉则是显得兴奋，嘴里还说着一些楚流云听不懂的话：“这种场面，我的馒头摊应该算是这里的网红摊位了吧？”

人越多，就意味着馒头很快就能卖完，白茉莉也能早点回家，这难道不比朝九晚五的日子舒坦吗？但是她往前走了几步，发现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人不动了，于是回头去看楚流云：“怎么了？”

楚流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前方的人群，不愿意走过去。对于楚流云的沉默，白茉莉早已习惯，甚至逐渐能从他起伏不大的表情分析他的情绪。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楚流云不愿意往人扎堆的地方走，白茉莉也不强求，对他说道：“你不愿意过去就不过去吧，找个地方等我，应该很快就卖完了。”

楚流云点点头，真的扭头走过拐角，很快就不见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楚流云还真像是白茉莉的保镖，在她来回的路上护着她，在她安全的时候就消失，又仿佛随叫随到。馒头果真很快就被一抢而空，卖完之后甚至还有很多排队的人，见今天的馒头已经卖完了，站在原地扼腕叹息，但是没有办法，过了片刻还是散去了。白茉莉站在摊位前，清点着零散的钱币，一一数过，然后装进钱袋里面。旁边是个卖馄饨的摊位，生意还行，但是当然和白茉莉没办法比。他看见白茉莉数钱，语气发酸：“哟，小姑娘挺会赚钱嘛，每天都赚这么多，一大包馒头一会儿就卖完了。”

“还行吧。”

白茉莉还在专注数钱，回答显得漫不经心，把旁边的摊主气得不轻。其实也能理解，她年纪小，又是个女子，可是竟然把在这里营生许多年的摊位比下去那么多，一般人都会有些心里不平衡的。终于数完了，白茉莉把带子系好，甚至微笑地对旁边的摊主打了声招呼：“生意红火，我先走啦。”

但是往回走的时候，白茉莉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而且这事情还有点重要。是什么呢？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她也就不去想了。直到拐过街角看见蹲在马路沿上的楚流云的时候，她的大脑空白了一瞬。糟了，今天忘记给楚流云留俩馒头了。楚流云已经看见了白茉莉，于是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身边，见白茉莉神色有异，还盯着她看，仿佛在询问她发生什么事情了。白茉莉抿了抿唇，打开钱袋掏出几个铜板，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道：“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去给你买。”

楚流云却飞快地摇摇头，然后往白茉莉手里看去。但是今天，馒头袋子空空的，一个馒头也没有剩下。白茉莉感受到了楚流云灼热的目光，一张脸都微微发烫。按理来说，她每天给楚流云留两个馒头只是情分而已，不留也不能怎么样。但是迎面的目光实在是太灼热了，竟然让她有些不敢直视。白茉莉捏着铜板，鼓起勇气看向楚流云，后者应该是意识到了现状，低下头去，看不见表情。“你……”白茉莉有点苦恼，现在说什么做什么也没有办法弥补，忘了就是忘了，就算她重新做几个新鲜的馒头，意义也不一样。“回去吧。”

楚流云却突然说话了，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沙哑。虽然只是短短的三个字，白茉莉还是觉得这语气有点委屈，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咬咬牙：“等会儿，暂时先不回去。”

楚流云闻言，没有显出惊讶的样子，也没有问为什么，就只是站在原地，好像白茉莉去哪里，他就去哪里，但是他也不会关心究竟去哪儿。白茉莉挠挠头发，觉得自己面对爹娘的时候都没有这么词穷，偏偏对这个一言不发的小乞丐犯了难，生怕他误会自己是厌倦了他所以才没给他留馒头的。“那个，我今天太忙了，所以忘记了。”

白茉莉最终放弃所有接口，实打实说道：“抱歉。”

楚流云这次倒是有点惊讶，抬头看着白茉莉。他还是灰头土脸的，头发乱糟糟，衣服破破旧旧，衣服之下的身板也很瘦弱，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但是那双灰色的眼睛，却格外干净澄澈，特别是看着白茉莉的时候。白茉莉心软得不行，即便知道这人很有可能将来是个杀人如麻的大反派，但是至少此刻的楚流云让她同情心泛滥。“我……我请你吃东西好不好？”

她问道：“你每天只吃馒头也不算回事啊。”

毕竟这孩子面黄肌瘦，个子也没有发育的苗头。楚流云面露犹豫，他其实并不是贪图那一两个馒头，只是因为那是白茉莉亲手做的，专门给他留的。这种专属的感觉和山珍海味也没有办法相比。可惜他现在的表达能力太差了，说不出来。白茉莉当他默认了，心中稍宽，对他说道：“跟我来吧。”

然后就一边走一边找好一点的店铺。楚流云快两步跟了上来，白茉莉就和他说话：“你有什么是特别想吃的吗？在认识我以前，你都吃些什么呀？”

楚流云沉默半晌，然后摇了摇头，不知道是不想说还是记不清了。白茉莉也不追问，盘算着请楚流云吃顿好的，不能只是简单的摊位上的吃食，至少得有间店铺。但是这人一声不吭的，她也不知道该买什么呀。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摊位旁边的馄饨摊，热气腾腾的，并且时不时散发香味。于是问楚流云：“想不想吃馄饨？有汤有肉，很香的。”

楚流云依然没有表态，白茉莉就自己决定了，正好不远处就有一家正在营业的馄饨店。她掂了掂钱袋，做出很阔绰的表情：“请你吃最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