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一愣，挠挠头，“死了咋还能出声呢？”

看窗里人影晃动，他趴到玻璃里上笑道，“周主任，你可别闹了，赶紧跟我去看看吧。前面粮仓失窃还没解决，这回就剩乡东头粮仓这点存粮了，可不能再丢了。”

周洛承深吸口气，跟小王东奔西走这么多年，头回这么想一拳打死他！但事关乡亲们温饱，他又不能真不管，只能再委屈杜安然一下，抚摸着她满是冷汗的额头说道，“你先自己把这碗红糖水喝了，我去看看马上就回来，顺便再到乡医所给你开点止疼药。”

杜安然点点头，就让他跟小王走了。快凌晨三点时，周洛承急火火跑了回来，看杜安然睡了，才松口气，侧身躺下，轻柔的把她抱到怀里，连衣服都忘了脱，就这样搂着她，也合眼睡了……杜安然身体不舒服，也没再往外跑，安心跟周洛承在家待着，给他洗衣做饭，得空才去实验室搞研究。周洛承虽也总出去忙乡里的事，但真的如他所承诺，晚上必回来陪她睡。一周后，借着乡大队去市区开会的由头，杜安然跑到市里，又找到那个俄罗斯商人，交定金，让他把那些私人订制的纱巾，都赶工做出来。还提出办纱巾厂，跟他达成长期合作的事。这让查理万般欣喜，连连表示，他原本销路困难的纱巾，竟然在杜安然这里得到了赏识，简直是上帝对他的眷顾。如果她真能把纱巾厂建立起来，他愿意将纱巾制作方法，低价转授给她，在建厂前的纱巾进货价也会再降一些，好能让她有更多资金，快速将工厂建立起来。听到查理这样承诺，杜安然建厂的信心也增长了几分，直接邀请他去吃饭，谈拉他入股的事。查理看了眼手表，摆手婉拒，“很抱歉，我妻子的脚还没好，需要我照顾，我得回去了。吃饭入股的事，改天再说。”

杜安然想了想，忙用俄语说道，“那你把纱巾制作方法教给我，就当你入股了，怎么样？”

查理有些为难的皱起眉来，“你说的倒也合理，但你要再定六千条纱巾，我才能同意。不然，你出了问题，我跟我的工人可就失业了。”

听出查理是怕她拿了制作方法就跑了，杜安然笑了，“既然你不放心我，那我也不跟你打感情牌，六千太多，做多只能四千条，我也怕风险。”

“成交！”

查理很爽快的答应了，“我先去赶工定制的那批货，交货时，你将尾款和这三千条丝巾的定钱给我。”

杜安然点头应允，目送着他离开。三天后，查理来交货，杜安然检查无误，跟周招娣趁半夜把纱巾都搬回了租的仓房里，隔天就都发到了那些工厂女工手上。钱全收到手，杜安然火速找到查理，交了那四千条纱巾的定金。虽然现在销路少了，但等她拿到纱巾制作方法，把纱巾厂建立起来后，这些纱巾就能销售到外地去了，根本不用发愁。只是，查理拿了定金后，一连六七天都没动静。杜安然有些坐不住了，但在市里待太久了，她得先回去应付周洛承，就带周招娣往家赶。“嫂子，你说这查理是不是把咱给骗了啊，我咋觉得这么心慌呢？要不先别管我哥了，赶紧去找查理吧！”

周招娣坐在汽车上，捂着心口有些急躁的跟杜安然说着。杜安然皱眉，又若有所思的摇摇头，“不能，都跟他合作过两次了，都没事，况且咱要跟他长期合作，他也有钱赚，没理由骗我。”

她说完，汽车刚好路过查理租的那个房子。周招娣腾地就站了起来，“还没理由啥呀，你看他这房子都在往外搬东西了！”

杜安然转头一看，确实几个工人在搬那房子的家具，当即叫停汽车，跟周招娣下车跑了过去。看着被搬空的房子，杜安然上前去问工人，都很不耐烦的说不知道啥查理，让她躲开别碍事。她找到房东，房东也说不清楚那老外去哪儿了。心瞬间沉到谷底，她傻愣愣站在那里，脑子想的都是该怎么还钱。现在别说办厂了，她之前进货纱巾的钱都是找张德海，去乡亲们那里筹集来的，还没还给人家，就连同赚的钱全拿来当这三千纱巾的定金了。那个局长女儿宋岚，她也见了，说定了办厂的所有事宜，连投资多少都承诺好了。这下，她怕是丢钱又丢人，最后没钱还给乡亲，要被众人钉在耻辱柱上疯狂讨伐了。“嫂子，这可咋办啊，查理跑了，咱俩上哪儿找那么多钱，还给大伙啊。我哥要是知道了，更完了。”

周招娣急得直跺脚，看到杜安然神情恍惚，又忙改嘴安慰，“那啥，不行我去我工厂找人借吧，你也不用太忧心，这事会解决的。”

“不用，让我安静一会儿，安静一会儿……”杜安然摆下手，有气无力的走到那被搬空的房子门前，坐了下来，反复琢磨着，怎么处理好这事，脑子却乱的跟粥一样。周招娣看她这样，很担心她会想不开，也过去坐在旁边，安慰的握紧了她手，也不知该说点啥合适，就这么一直注视着她。不知过了多久，工人装好了车，女房东走到杜安然身前来，递给她一张照片和俄罗斯身份证件。“这是在主卧找到的，应该对你有帮助。这房子我已经卖了，你再来就找不到我了，你且收好了。”

杜安然抬头，看到那照片上正是查理跟妻子的合影，身份证件也是他的，可能是逃离的太聪明，落在这里的。她突然就有了主意，接过那照片跟证件，转头对周招娣说道，“先跟我去面食店，凑钱把借乡亲们的钱还上，再去黑市还有黑码头，就现在，快！”

周招娣也没敢多问啥意思，小跑跟着她就往面食店去了。到了那里，老张嫂子听到杜安然遇到了难处，二话没说，就把这些天赚的钱都拿给她去应急。还叫自己儿子张松生跟着她去黑市和黑码头，找那个查理，免得抓到人了，杜安然应付不来，反被他给欺负了。然而，杜安然找遍黑市也没找到查理，那里的黑商贩也没谁见再见过他，毕竟就他这一个外国人，走到哪儿都很显眼，他们看到了肯定会说实话没必要撒谎。她跑到黑码头去，连着在那儿巡视了三天三夜，都没见到查理的人影，很显然，他早在她发现前，就已经轮渡回国了。但两千块，在这年代可不是小数，她东拼西凑才搞来的这些资金，不能没开展宏图，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了！迎着港口狂风，她看向周招娣，沉声道，“你去帮我把钱还给乡亲们，再送我到图们，我要偷着渡江去俄罗斯找查理！”

这年代出国太难，几乎是天方夜谭，她只能出此下策！周招娣愣了一下，却忙捂住杜安然的嘴，警惕着周围，把她推倒了角落去训斥道。“你疯啦！现在运动刚过，风头这么紧，你竟然为了追钱要偷渡！这事光是被人听到，都能判定你个间谍罪，要真去做了，被抓到你就等着被枪毙吧！”

杜安然拧起眉，内心五味杂陈，“我知道你说的这些后果有多严重，但我不把这两千块追回来，心血就全都白费了，我不想前功尽弃。”

“钱没了还可以再赚，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冒险啊！”

周招娣拉住她的手，很痛心得看着她。“嫂子，你也得想想我哥啊，你要出了事，他该咋办？这么多年我可从没见他对哪个女人如此用心过，他是真的喜欢上你了，你不能这么自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