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洛承看向她，笑了，“你啥时候胆子变这么小了？居然吃个猪肉都担心的要命，这可不像你啊。”

“那不是以前么？”

杜安然听出他在拿之前的事逗她，使劲瞟了个白眼，“如今我经历那么多事，咋也得学着收敛点，不能继续坑你吧。这可是集体的猪，要让人知道了，给我扣上个挖社会主义墙角的罪，我可受不起！”

“哟，这是思想进步了，都考虑到社会主义这层面上来了，我老婆不错啊！”

周洛承笑着捏上她脸蛋，又故意逗了她一句。杜安然打开他的手，“别光说我，你一个乡主任，现在不也学会私吞公物了么？”

“你都懂得收敛了，我这老顽固自然也得懂让步了。再说我这叫用集体的东西犒劳高考状元，可不是私吞公物。”

周洛承搂住她肩膀，笑得眼里都是光芒，似乎跟杜安然经历过那些事，真正结合之后，他阴郁严肃的性格，也变得阳光明媚起来，时不时就拿话逗杜安然。杜安然无语的睨着他，“你快别贫了，赶紧想想咋处理这头猪吧。”

“我说了，杀掉吃肉。”

周洛承伸手摸了摸那头猪的肉膘，“咱年三十半夜杀，那会儿大家都忙着过年，咱俩住的还偏僻，不会有人来，就闻不到猪肉味儿了。”

一举高中，市长发个奖状就走了，大队也啥都没表示，他要不把这头猪杀了给媳妇儿吃，就太亏她了。杜安然算下日子，学校已经报考到滨市最好的医学院大学，到底还是回归了老本行，而开学日期在正月十八，现在还剩三天过年，正好上学前，能把猪肉吃个够，美得很！“行！我把招娣跟付宇晟都叫来，今晚宰猪！”

她兴奋的跟周洛承说着，顺手把剩的兽药都扔猪槽子里了，让猪多吃点药，宰完他们吃肉也更放心。随后，她趁天黑，叫来了周招娣跟付宇晟，把猪绑到屋里去，放到摆地中央的炕桌上。她按着猪脚，周招娣捂住猪嘴，不让它叫唤，喝令付宇晟拿刀子捅进去，放血。付宇晟拿起宰猪刀，却眼巴巴看向了周洛承，“老周，要不你来吧，我有点害怕。”

周洛承无语了，“上前线的时候，你一枪一个敌人，打完脑袋打裤裆，坏得很。现在让你杀个猪，你说你害怕？你在逗我么？”

“不是，咱都多少年没打过仗，见过血了，早就和平惯了。我是真害怕，最近我都信佛了。”

付宇晟说着就拿着杀猪刀，双手合十念起了阿弥陀佛，那模样老虔诚了。“付宇晟你他吗的再整事儿，我就先弄死你！快点，我特么撑不住了！”

周招娣火了，压着嗓子冲付宇晟怒吼，死命按住猪嘴，不让叫唤，猪却疯狂挣扎扭动，猪蹄子直蹬杜安然，眼瞅就按不住了。付宇晟这才扭捏的拿着杀猪刀凑过去，“先说好，吃猪肉可以，要是出了事，人家可不管呢，不要牵连到我哦。”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在整她玩儿呢！周招娣没忍住，照他脑袋就是一个大笔兜，“别墨迹了，赶紧把猪捅死！不然猪不死，你死！”

付宇晟看着她，勾起一抹坏笑，转瞬眼神异常阴狠的将杀猪刀捅进了猪脖子里，那表情，完全是久经沙场，沾过太多人血，才有的冷漠，阴寒的可怕。周招娣注视着他，不自觉咽了下唾沫，意识到付宇晟都是装的流里流气不正经，故意让着她，否则，认真起来，杀了她都顺手的事。“艾玛，咋弄出这么多猪血，好腥啊！”

付宇晟故作矫情的叫喊着，顺手就把沾上的猪血，抹了周招娣满脸。周招娣本就被他表情吓到，再让他抹了一脸血，顿时嗷的叫出来，往后躲开，却整个坐在了接猪血的盆子里，弄得更狼狈血腥了。“哎哟妈呀，这猪没吃成，你这泼妇成血猪了，这下更没人要嫁不出去了，可笑死我了！”

付宇晟指着她，笑得前仰后合的，却踩到猪血，整个滑倒，趴到猪身上，跟猪嘴亲一起去了！“哈哈哈！”

这下还周招娣指着他笑了，“报应啊真是报应啊！才说完我自己就倒霉了！你个老光棍子跟猪亲嘴了，你也别想娶到老婆了，跟死猪过去吧！晚上躺被窝里，饿了还能啃一口猪肉，热乎又顶饱，多好！”

“我呸！跟猪过也比娶你这暴力的泼妇强！”

付宇晟不忿的吼回去，使劲搓自己的嘴，跟猪亲，真是恶心透了。杜安然看着他们俩，微微朝周洛承侧头，“我好像知道他俩为啥不对付，还总能凑一起去了。这嘴，一样的臭啊！”

“我也头回看见我妹，跟哪个男人这么较真，挺有趣的。”

周洛承轻笑着说完，就过去把他俩给拉了起来，催促着赶紧把猪处理了，免得夜长梦多。周招娣不服气瞪了付宇晟一眼，抄起旁边杀猪刀，很利落的就把放完血的猪给肢解了。看着她分割猪腿，开肠破肚，眼皮都没眨一下，冷漠得像宰了好多年人似的，付宇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就这样粗暴又狠辣的女人，谁要啊？一点都不温柔！很快，猪肉分解完，周招娣把两个猪腿用盐给腌起来，藏到西屋的房梁上，剩下两个猪腿，藏碗架子后面，用柴火给挡住了。剩下的肉跟内脏，全放方面地窖了，上面铺盖厚厚一层雪，就是人走上去，都发现不了。猪血剩得不多，也被周招娣灌成了血肠，扔房顶上冻起来，就等着年三十，炖酸菜血肠吃了。“炖肉得用五香肉料啥的，嫂子你买了么？没买，我这就去买，再整回来点酸菜。”

周招娣问完，就把皮帽子戴上了。这时候，都很穷，就算过年，家家户户也没啥可吃的，单说永济乡，今年大队就给每家分了些豆腐跟萝卜，想腌酸菜，连白菜都没有，她们想吃，还得去外乡的公社张罗。“临时起意，都没买呢。”

杜安然看眼墙上挂钟，太晚了，就没让她去，留她跟付宇晟在这儿睡下了。周招娣惦记猪肉，连着起来查看好几次，整晚都没再睡，天刚亮就穿衣服准备买酸菜跟调味料。正好付宇晟被她吵得没睡好，打着哈欠出来，看她这幅急不可耐的样子，嘲讽道，“一晚上都等不了，你可真馋！谁娶你谁倒霉！”

“关你屁事！滚一边去！”

周招娣白了他一眼，推门就出去了。付宇晟看她穿的淡薄，转头随便套上衣服，拿起军大衣就追了上去，把军大衣披到周招娣身上，别扭的跟她一起去了。彼时，刘英在暗处，一直跟着他们。眼瞅着他俩进了东林乡的供销社，买了好多酸菜跟一大包五香肉料，在外面转悠好半天才回永济乡，她扭头就朝大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