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小太监唯诺地点头，“今日有一个和奴才值班的宫女临时被调去西厢服侍斩小王爷了，忙完西厢的活儿之后又被调去别的地方了，可是就在那出西厢的路上啊，见到一个隐隐发光的小东西，一时好奇便拾了起来，竟发现是块玉石一般的东西。”

小太监换了口气，继续道：“在宫中待久了，怎么样都是有些眼力的，宫女一看就知道东西贵重，也不敢有占为己有的私心，可是身边没有人问个明白，就揣进怀里带着走了。等她逮到一个闲暇的时刻问问身边别的宫女，有参加今晚皇宴的宫女立刻就说这是太子妃娘娘的玉哨。拾到宝贝的宫女自然心急如焚，想交还玉哨，可是嬷嬷盯活儿盯得紧，抽不出身来……”“那你怎么不把它带来？”

赵言儿皱着眉头问，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小太监方便得很。“奴，奴才这不是害怕么……”小太监支支吾吾地说。“怕什么？那个玉哨被贴了符咒不能让人靠近？”

赵言儿沉声问道。“不不，就是因为太子妃娘娘的玉哨太精致，太金贵，奴才才不敢将它带出来，您不知道，这宫里啊黑得很，经常有资历高的公公或是某些当下受宠的妃嫔身边的红人明着拦下像奴才这样低微级别的，强行搜走身上的宝贝。所以您说，奴才怎么敢带在身上。”

小太监认真地解释道。“可是，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啊……”赵言儿嘴角扬了扬，“那些高职位的公公和红人，竟然能真的在你们身上搜出好东西，你们身上的好东西又是从哪里来的？”

小太监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瘫软坐地磕头，“太子妃娘娘饶命！太子妃娘娘饶命！”

“行了，起来吧，”赵言儿神情冷淡，“快起来带我去把东西拿回来，如果让我白跑一趟，呵呵！”

原本自己还想让梨霜或是绿珠替自己去一趟，现在看来还是自己亲自去一趟保险些，况且她们应该还有事要忙。在西厢的外道捡到，一定没错了，玉哨准是从迷糊中的斩冲手里滑落！等一下自己还能问问照顾斩冲的宫女他的情况怎么样。“谢谢太子妃娘娘！”

小太监立即起身，顾不上弹拭身上的灰土，“很近的，太子妃娘娘这边请！”

还是黑夜，但赵言儿觉得夜色又浓了几度，她跟着小太监拐了好几个小道之后觉察到周围的景色渐渐荒芜，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忽然想起上一次去见皇后时的情景，有些后悔离开时没有和殿内的人说一声。“到了没有？”

赵言儿朝前面喊了一声，小太监走得很急，简直是自己不用内力去追他会觉得有些劳累的程度。“快啦！太子妃娘娘坚持住！”

小太监的声音就像飘渺的回音。赵言儿虽然还是跟着向前，但是心里已经暗暗下定决心，如果自己数到十，依旧前路漫漫，她便立刻转身回去。不想才数到三，小太监果真将她带到了目的地。“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光线极其暗淡，赵言儿睁大了眼睛也看不清眼前的大门之上的牌匾写的是什么字。“这里住着宫中所有最显赫的人。”

小太监凝视着赵言儿，平静地说道。“所有？”

为什么是所有，既是身份尊贵显赫，不应该各享有居殿吗？小太监没有理会她，捋了捋衣袖，双手用力去推开大门，沉闷的拖撕声中，门缝越开越大。“太子妃娘娘，您先进去吧，这门有点麻烦，奴才先顶着，”小太监的脸因用力而扭曲了，“看，那个宫女在向您挥手示意，您的东西就在她那……”门缝刚好够赵言儿进去，她往里一看，的确有一个宫女在向自己招手，手里还端着什么似的。“那好，你把门开大些，或者你就在这里等我吧，我很快回来。”

赵言儿对着正在擦拭额头的汗的小太监说道。“是！”

小太监应道。赵言儿越往里走，越感觉到有些异样，但是说不出哪里奇怪。这里的建筑装饰与外面的宫殿无异，但不像外面，许多王爷很喜欢在自己的殿内营造一种歌舞升平的热闹之境。这里似乎太过安静了，静如死寂。“请问是你捡到我的玉哨吗？”

赵言儿走近向自己招手的宫女礼貌地问道。“是我。”

宫女忽然将双手藏在背后。赵言儿的鼻端嗅到一点恶臭，但是比起这个，她更在意眼前这个宫女的举动。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打算还我？“你是有什么要求么？你可以说说看。”

谁也不喜欢被威胁，尤其是她，但是赵言儿很想立刻拿回自己的玉哨，不要再拖泥带水，觉得既然能谈条件也还是能让步。宫女的嘴角缓缓聚起一抹阴森的笑意。“你想要什么？你要怎么样才能把东西还给我？”

赵言儿觉得对方的笑容有种让人不适的诡异，也完全洞察不出她心里的想法。“又没说不还，伸出手来呀。”

宫女下巴高高抬起，一脸万事尽在自己掌控之中的得意。赵言儿缓缓地抬起手，在她的面前摊开掌心。眼前的宫女是服侍哪一位主子的，怎么似乎对人如此不敬……宫女的嘴角扯了扯，手从背后绕了出来，一把抓过赵言儿的手，将一个触感软绵的东西放在她的掌心。“啊！”

一阵恶臭猛烈地撞击鼻腔，赵言儿看见自己的手中有一团白色的东西，上面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虫子，惊得她将宫女的手以及手中之物打落。“哈哈哈哈，跟你说，这是我前几天在饭菜里偷偷藏起来的鸡蛋……”宫女见状，瞬时放声大笑。赵言儿强忍住胃里翻涌的恶心，集聚内力于手生出高温，残余在手上的虫的虫身马上干瘪收缩，蜷成焦状掉落。此时，她看见了一幕极其矛盾的景象，宫女脸上的表情根本没有对应她的笑声，五官扭曲得偏离了原来的布位，大如豆的眼泪簌簌地掉落，笑声游荡在这个殿内没有碰见任何阻隔，飘到无限遥远的地方，变得稀薄凄凉。要离开这里……赵言儿一下有了这个想法。不料，身后传来沉沉的拖嗒声，她警觉地后望，从接近闭合的门缝中看见了小太监的身影。“等一等！”

小太监对赵言儿的呼喊没有一丝反应，低垂的眉眼依旧冷漠，最终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最后的门隙中。赵言儿稍稍抑制住心头复杂的情绪，立刻将目光放在别的可能的出口上。她打量了一下这里的围墙，发觉墙身不算特别高，几乎立刻就决定了用轻功越过围墙出去。她刚刚迈出脚，步子还未落地，冷不防地被一股蛮力回扯，她感到脚底沉重，下意识地低头看，发现宫女坐在地上，紧紧地抱裹住自己的一只大腿。“夫人，夫人！奴婢什么都给你了，你要奴婢怎么样都行，你能不能把奴婢从这里接回到你身边？奴婢和王爷是真心相爱的，没有勾引王爷！”

宫女苦苦哀求，眼泪涕水飞洒，发丝凌乱。“我不是你的夫人，你放开我！”

赵言儿觉得有些云里雾里，什么夫人王爷？她用力甩动自己的脚，想摆脱宫女，但是看着激动的宫女，又并未用尽全力，还是会担心伤了她。但是，宫女却没有感受到赵言儿的善意，她忽然大喊：“这里有一个勾引皇上的小贱人啊！”

赵言儿一怔，原来这个女子是神智不清的！她看着空荡的四周忽然涌现的女子，大多穿戴不俗，但是衣衫不齐，发髻松散凌乱，身上的贵气荡然无存。她想起小太监的回答，说所有最显赫的人都在这儿，于是这才意识到这里是白宫！能被选中进入皇上后宫的女子，出身条件自是优越，气质容貌也是一绝，但是历来每一位皇上的后宫如此之大，云集的妃嫔之间的差别就不再显著，能见皇上一面尔后被他宠信，可谓全凭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