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地板上的毛毯染了不少红，耶律勇紧盯着那几摊血迹，像看见猎物的饿狼。“让大皇子见到这场闹剧，见笑了，”回到座位上的轩辕泽脸上有些阴翳，“不过城主，这一次你做得的选择本王很满意，总算是看到了你的忠心。”

“不不，燕王言重！”

耶律勇连连否认。幸好看见了，不然自己都不知道这些人的狠劲，和他们贪狼相比，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一个准备推翻胞弟，另一个杀了自己的儿子……对口，对口！南风城主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突，在地上拖着剑缓行，迈向轩辕泽的步子沉重，最后忽然撑着剑柄单膝跪下，“微臣先行下退处理后续家事，留下长子代替微臣，望燕王恩准。”

轩辕泽摆了摆手，城主由南风黍搀扶下起了身。“爹……”南风黍不放心，有意跟随他离开。“留下！”

城主的语气毋庸置疑。南风黍收回了搀扶他的手，面色忽然硬朗冷峻了些许，“爹，就当做从来没有南风祁这个儿子吧。原本他便是不爱沾家，从此我们两父子如以往一样并肩作战便好！”

南风城主目光深邃，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未多停留片刻之后便离开了。“燕王，你看是不是可以继续我们的谈话了？”

终于清净下来，耶律勇压下心头的浮躁，耐心地说道，“接着展示我们贪狼的诚意，先供上一个人。”

话毕，那个身穿斗篷的苍白男子再次站立在众人面前。“这是谁？”

轩辕泽有些冷淡，“本王还以为大皇子的诚意是替本王抓到了罪魁祸首。”

耶律勇深吸一口气，急切地上前一步对轩辕泽道：“燕王，其实抓到他，也就是抓到了犯人了！他是我们贪狼的祭师，但是之前为耶律齐所用，替他操练了狼群和死士！”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是自由身？既没有被捆绑，也没有被收押！”

轩辕泽警惕地看着对方，想到白首因为耶律勇的袭击屡屡濒临危险，心口怒火烧。“燕王不急，听我说！”

耶律勇感觉到眼前的男子浑身凝聚起危险的气息，心中一紧，“说到底，祭师也是被威胁利用。之前耶律齐盗走了我们贪狼交由祭师保管的宝物八卦图，祭师答应帮他，也是为了拿回宝物，但是耶律勇却将宝物交到了外人的手里，祭师决定不会再帮助他，转投于我了……”“你是要本王与一个伤害过自己和郡主的人合作？这就是你说的诚意？”

轩辕泽的眼睛半眯着。“祭师就能向大家说明，贪狼本身无意于冒犯燕云啊！那些无脑的事都是那个狗崽子做的！”

此时耶律勇恨不得朝地上吐一口唾沫。“我说大皇子啊，你还不明白燕王对你的考验吗？”

云铳的声音忽然传了进来，但是明显缺乏了往日的中气。“你怎么醒得这么快？”

耶律勇吃惊地看着一手紧挨着门框，一手捂着胸口的云铳，“你不是被南风祁的迷药迷晕了吗？刚刚才被抬出去休息了呀……”“我要是现在不醒，就你这脑子怎么和燕王商量合作的事？”

云铳恶狠狠地瞥了他一眼，唇瓣有些发白。“你！”

耶律勇紧咬牙关。罢了，他现在也和自己是同一阵营了。然后，他沉声问道：“就当我是不明白吧，那么有请云太子告诉我，燕王的考验是什么？”

云铳转头看着耶律勇，有些嫌恶地摇了摇头，“南风城主出了个不愿投诚于燕王的小儿子，为了表忠心，人家城主做了什么？而你呢，又做了什么？只是把耶律勇身边的一个小祭师抓了回来。要是我，我一定会带给燕王幕后主谋的首级！”

话的末尾，云铳脸上弥漫着一层阴冷的杀意。而轩辕泽不动声色地看着云铳和耶律勇两人，神色隐晦。难怪耶律勇原本没有那么受宠，是敛得住脾气，但是太迟钝了。不过，呵，终于有人出面替自己点破了。耶律勇微微张开嘴巴，恍悟的样子。随后他的眼神散发出幽光，“多谢云太子的提醒！燕王，很快我们会再次见面的。”

轩辕泽目光跟随着他远去。“看来你知道的和我今日对轩辕泽说的差不多。”

林怀玉听了白首询问八卦图的事，微微一笑。“其实我不关心什么八卦图，我比较担心的是如果八卦图继续留在轩辕奕身边，贪狼也许会对他下手。然后夺回八卦图。”

白首的脸上满是担忧。林怀玉自然地点了点头，“对啊，贪狼肯定会对他下手的。反正他们最后的目的也是要打败皇上，现在下手虽然是早了，但是既可以拿回八卦图，还能顺便达到目，一举两得。”

“你怎么说得那么随便？这很危险，你难道不担心？”

白首原本就紧张，现在看见林怀玉漫不经心的模样，心一下提了起来。正当她的心七上八下时，她发现林怀玉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看着自己。白首马上将目光移到别处，恢复镇定。“怎么你为皇上担心的时候，就忘记了他身边一直有一个得力的下属？我已经通知皇上防范了，放心吧。”

后面的话，林怀玉放得很慢，透露着一种不着痕迹的温柔。白首缓缓转身重新面对男子，点了点头，“谢谢你。”

“要不要趁这次机会去见见他？”

林怀玉试探地问。“为什么要见？”

白首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你这么担心他，总是亲眼见一面才会安心吧？而且，你明明还活着，时常惦记着他，为什么要放弃去见他的机会呢？远远见一面也好。”

林怀玉说这话时，心里满是对她的心疼。这一次，白首没有反驳，她静默地思索着，忽然被门外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把小少爷转到西苑密间，不得声张！”

白首动了动耳朵，用内力听见了不远处骚动中的细微人声。“怀玉，我得去看看南风祁！”

白首猛然想起这场苦肉计中的主角。待她走出了门之后又折返，“还有，记得吩咐下去，宁宁的安神药！”

她撂下话便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真不知道你怎么忍得住不去见那个最担心的人……”林怀玉看着白首离去的方向，喃喃道。昨夜轩辕奕在御书房阅了林怀玉的密信之后没有回寝殿休憩，埋头于堆得像小山般的奏折中辛劳了一日，不知不觉天色又暗了。“绿珠，磨砚。”

轩辕奕许久没有听见身旁磨砚的声音，低头看着奏折吩咐。未听见应答，手中的笔墨也快干了，轩辕奕蹙着眉头，终于抬起头来了。“皇上，该休息了。”

绿珠端正地站在一旁，显然没有打算听从的意思。“你不磨砚，朕要你来御书房做什么？”

轩辕奕眉间越发深邃，“阅完这一份朕会休息的。”

“皇上只是因为事务繁重，今夜去不了东华殿，想念起皇贵妃娘娘才让绿珠来的吧。可是皇上，奏折是看不完的，要是娘娘在，也一定会劝皇上去休息。”

绿珠想起赵言儿临走前吩咐自己或多或少照顾好皇上，也就顾不得自己这样是不是违抗皇命了。轩辕奕放下手中的毛笔，自嘲般地笑笑，“若是能听见她再次亲口向朕提要求，朕什么都会做。可是朕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绿珠的指甲嵌入掌心，“也许会有呢，未来的事情说也说不准……”“可能吗？”

轩辕奕冷笑。忽然，他想起了赵御史呈上的八卦图，那个据说能看见前后两千年一切事情的八卦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