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的不能再远的远房表妹,来找张景良,语气上还一副气焰咄咄的样子,柳玉怀疑张景良是故意把这人甩给她的。可看在钱的面子上,就帮他接待两个月。柳玉皱着眉头,把张景良的胳膊从自己肩膀上拿开:“别没事动手动脚,勾肩搭背的,手拿开。这事就这么定了,我出去先到县城里面转一圈,你把锁给我准备好了,要好的锁!不能拿次货蒙我。”
张景良笑笑,笑容中带几分肆无忌惮:“咱们俩谁跟谁,勾肩搭背而已,有什么的!”
柳玉说不过,便决定不理他了,背着自己的小背篓出去了。走着走着,附近一个小巷子里传来了叫嚷声。柳玉伸长脖子一看,是个骑着三轮车的老头儿正在收破烂,一户人家搬着瓶瓶罐罐大包小裹的正在卖破烂。那户人家的当家妇女一身深蓝制服,挺体面,像厂里的工人。多半是不太缺钱。柳玉凑上前去,想看看能不能卖出几斤白面。可惜那当家妇女正在忙着卖破烂,没谁搭理她,柳玉很有耐心,两只手往袖子里一放,在旁边默默等着。妇女身边几个男孩子在筒子楼里进进出出,每次就抱出一些瓶瓶罐罐,破衣烂衫什么的。“这搬进新家还得自家人收拾,破破烂烂一堆,真够麻烦的。”
妇人两只手在衣摆上擦了擦,指着一大筐瓶瓶罐罐问收破烂的老头:“现在废瓶子是多少钱一斤?”
老头伸出三个指头:“三分钱!您等着,我给你称!”
大称一勾,老头看了看秤砣:“真不少呢!总共有十斤,就是三毛钱!”
妇人对这个价格还算满意,点点头:“行,那这些瓶瓶罐罐就卖给您了!再给我称称这堆破衣烂衫!原来房子里住着的是个老爷子,人死了,后人也不来收拾收拾遗物!真是晦气。”
收破烂的不讲究这些,那袋子把衣服一装就要上称。而这时,妇人的大儿子抱了个四四方方的木箱子出来。那箱子不算大,也不算小,黑沉沉的,箱子面上积了一层灰,手指头摁上去就是个印。柳玉一看这箱子就觉得不对劲,这箱子有些年头了,黑的发亮,明显是积了一层包浆。“妈,这里还有个箱子!要不要啊!”
大儿子不敢私自做主,于是来问他妈。妇人皱了皱眉:“打开看看吧!瞧瞧里面有什么,是破烂就一并卖了!”
大儿子依言,在箱子上摸索了半天,这才摸到箱子缝,吱嘎一声,把老旧的箱子打开了。箱子外面挺破旧,里面却堪称完好,一股子樟脑味,看来箱子的主人还挺爱护的。大儿子在里面发现了一包樟脑丸,还有卷成一卷的纸张。妇人皱着眉头把那卷纸张取出来,打开一看,竟然是张一米长的画,只见是个雪地图,一株红柿子树上蹲着两只拖着长尾巴的漂亮鸟儿。“画的挺漂亮,可都破成这样了,又黄又皱,拿来当擦屁股纸都嫌硌!”
收破烂的老头也凑上去看了一眼,看过就算,并不往心里去:“现在纸价挺贵的,四分钱一斤!”
妇人又看了两眼,对老头的说法深表赞同:“就是都破烂成这样了!留着也没什么用,四分钱一斤,卖了就卖了吧。那箱子挺好,搬回去留着装个衣裳吧!”
说着,妇人就要把画纸往老头装破烂的三轮车上扔。而柳玉连忙窜了出来,双手一伸,总算把那幅画接住了:“大姨大姨!这纸您卖破烂不如给我!”
见到有人抢生意,收破烂的老头也不乐意了:“嗬,这哪蹦出来的!还想抢生意,怎么着!”
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妇人斜看柳玉了一眼:“你哪来的呀?想干什么啊!”
柳玉呵呵一笑,几乎带了傻气:“我不想干什么,大姨,我就是瞧这画好看,想要!”
这两人可能看不出门道,但柳玉却是一清二楚,这幅画呀不是什么破烂,分明就是一副有年头的古画,说白了就是个古董!古董当破烂卖了,那得多屈啊!况且雪地红柿子,还有拖长尾巴的鸟,组合在一块,这个叫做雪瑞丰图,以这幅画的工艺来说,绝对是个绝世佳品!别人不识货,柳玉可是眼清!这人是真来抢生意,收破烂的老头更不高兴了,对着妇人嚷道:“同志,这都说好了,你怎么能卖给别人!”
“你想要?出多少钱?”
妇人皱着眉头望柳玉,开始琢磨今天能不能发一笔小财,毕竟这一幅画当废纸卖也不过几分钱,要是眼前这个胖妞肯要怎么着也能入账个块儿八毛。柳玉抱着那幅画,掏了掏裤兜,最后讪讪一笑:“我没钱!但是我有粮食!我拿白面跟你换!”
白面!妇人一听到这两个字,眼睛就亮了:“啥,你有白面!真白面?”
收破烂的老头也不讲话了。白面在市场上是紧俏货,有钱有票还不算,还得手快才能买得到。就上个月,妇人才买到了几斤,包顿饺子就没了,家里的孩子已经开始抗议伙食质量。柳玉紧抱着那幅画:“有!您开个价吧!”
肯拿白面来换破画,看来这人是真喜欢这破烂,可以多讹一点,妇人眼睛珠子一转:“十斤!少一斤都不换!”
可真够黑的,十斤白面在市面上都能卖十块钱了!可这一幅画放在将来,绝对能翻倍,给再多的白面都不亏!柳玉笑了笑:“好!就按照大姨说的,给你十斤儿。”
说着,柳玉解下背篓,背着两人从空间里面取出了白面,然后再交到那妇女手上。妇女自认为今天是凭空发了一笔小横财,高兴的无法形容,抱着白面,颠着脚步就上楼去了。收破烂的老头子则是对着柳玉翻了个白眼,蹬着三轮车走了,路经柳玉身边时甩下一句闲话:“缺心眼吧!十斤白面换张破纸!”
柳玉抱着画,心里美滋滋的,心说谁缺心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