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无声的西郊密林之中,惊起一阵飞鸟。聂玲珑靠着一颗粗壮的大树,抬头看着头顶飞掠而过一阵惊鸟,黑眸微凝,闪过一丝的杀意,“月黑风高,杀人夜……”“玲珑是想杀我吗?”
长孙乾突然从树阴之下现出半个身子来,含笑看向聂玲珑。其实,他已经来了许久了,一直在暗处默默看着聂玲珑,看着她时而蹙眉,时而抿唇,时而焦躁不迭的样子。他知道,今夜之后,也许他再见不到聂玲珑在他的面前展现真性情了。聂玲珑循声望去,待见到长孙乾一袭月白长袍出现,她说不清自己此时此刻是什么样的心境。尤子轩白日里的话言犹在耳,可聂玲珑还是抱着一丝的侥幸,她自穿越而来,最为亲近过的人除了长孙靖云,便是长孙乾。他待她的温柔,他待她的细致,他待她的心意,聂玲珑一丝一毫的都记在心里,原以为她会与他成为很好的朋友,可聂玲珑万万没有想到,她与他最终会走到这个地步。胁迫与被胁迫,暗害与被暗害,算计与被算计……一瞬之间,聂玲珑的心头滑过千般滋味,最终化为一声惊讶的疑问,“长孙乾,你怎么在这儿?”
长孙乾在现出身形之前,曾经设想过千万种聂玲珑的反应,却唯独没有料到,聂玲珑竟会仅仅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惊讶来反馈给他。长孙乾苦笑一声,聂玲珑到底是聂玲珑,她不是个能够任由人揣测看穿的人。“玲珑觉得,我又如何会在这儿?”
长孙乾踩着一地的枯枝烂叶,缓缓走向聂玲珑。聂玲珑歪了歪脑袋,像是真得认真在思考长孙乾的问题,半晌才忽然抬头,露出半分歉意半分无奈的神色来,“长孙乾,你一定也是被我和长孙靖云连累了吧?和那个柔然公主一样?”
长孙乾的脚步微微顿了顿,神色忽闪之间,也不知是羞愧还是庆幸。“玲珑,你与长孙靖云对我来说都是相当重要的人,被连累这种话说出来,你觉得合适吗?”
长孙乾忽的嘴角微勾,笑了起来。聂玲珑强忍着内心的暴躁,她真得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已经非常毒辣了,可她万万没料到,长孙乾竟然会变得如此厚颜无耻,变得如此寡情薄义。他设计害的长孙靖云生死不知,还要用长孙靖云来胁迫她,居然还能笑着坦言她与长孙靖云两人对他的重要性?的确,是挺重要的。她聂玲珑与长孙靖云恐怕会成为他登上皇位的踏脚石!“长孙乾,胁迫你的人今夜不会还是要你传话给我吧?”
聂玲珑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她真得觉得有些恶心。长孙乾没有注意到聂玲珑下意识的举动,此时此刻他满心满眼都是聂玲珑那张能让他神魂颠倒的容颜,虽然她依然易着容,但长孙乾仿佛能够透过那张面皮直视聂玲珑那面皮之下倾国倾城的绝色容颜,眉眼嘴角,音容笑貌,都是那么的清晰深刻。“玲珑,他们想让你嫁给我,让拓跋少兰嫁给长孙靖云。你?会答应吗?”
长孙乾已经迫不及待了,这些日子来的思念几乎都要将他折磨的发疯发狂。一想到聂玲珑与长孙靖云两人朝夕相处在一起,长孙乾恨不能立即提剑上前,一剑杀了长孙靖云。长孙乾的话,让聂玲珑暮然间泻出了些许的暴戾,她倏然攥紧了拳头,这才强逼着自己镇定了下来。她知道,爱一个人会做出许多疯狂的举动;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长孙乾会举着爱她的名义,这般肆无忌惮的伤害长孙靖云,长孙靖云可是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朋友,兄弟!长孙乾,他怎么能?怎么能?聂玲珑的心剧烈的跳动了起来,是痛,是不甘,是愤恨。长孙靖云那么爱她,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如果他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离开了他,转投了长孙乾的怀抱,那无异于让长孙靖云生不如死!即便这一切只是明帝让她唱的一场戏,可聂玲珑依然无法做到毫无顾虑的答应长孙乾,这对她,对长孙靖云都不公平!长孙乾往前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他带着些希冀的眸色渐渐暗淡下来。聂玲珑虽然极力压制着神色,但他依然从她那双灿烂犹如星光的璀璨双眸之中读出了抗拒,厌恶以及深深的排斥。“玲珑,长孙靖云能给你的,我也一样能给你,甚至于长孙靖云不能给你的,我也能为你有一争之力。你不能对我这么薄情,你怎么能不给我一试的机会?玲珑,答应下来,长孙靖云能活;相信我,我会让你爱上我的,即便你忘不了长孙靖云,即便你会一直爱着长孙靖云,我只求你再我的身边。”
长孙乾在刹那的停顿之后,陡然疾步上前,双臂一伸,紧紧抓着聂玲珑的双肩,语气激烈的说道。聂玲珑吃痛,这才回过神来,所有的情绪尽数被掩埋在眼睑之下。她微微垂眸,抿了抿唇,似是经过天人交战,这才轻声说道:“谁说我爱着长孙靖云?只是,你突然便走了……我答应……”后面的话,聂玲珑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真得无法昧着自己的良心,将那些会让长孙靖云无比受伤的话说出来,即便长孙靖云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今夜她的一字一句。说来真是可笑,想她堂堂帝国首席特工,原本做间谍这种事情该是她手到擒来之事,谁曾想,有朝一日,她聂玲珑竟然会变得如此菜鸟,仿若刚入行的新人一般,手足无措。“玲珑?你是说,你答应嫁给我了?”
长孙乾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他万万没有料到,事情竟然会这般出乎意料的解决了。他方才已经在心底里打转了许多的主意,譬如继续用长孙靖云威胁聂玲珑,甚至于将聂雪,将傅府都拖入这泥潭之中,只要他能得到聂玲珑的身,她的心总有一日也会属于他的。聂玲珑眼眸微转,瞟过树荫之下的黑影,见那黑影一掠急速消失,她忽然觉得好累。敌暗我明的局势,她从未如此刻这般对峙的如此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