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玲珑的心狠狠一揪,以为林太医发现了什么,却只听林太医震惊的说道:“我原以为,柔然国主已经做出碎尸蛊毒的解药一事只是空穴来风,可我听说昨日柔然公主来拜访过小王爷,莫不是三皇子向那柔然公主讨得了解药?”
听见林太医的话,聂玲珑的一颗心骤然加速跳动了起来,长孙靖云却是眉头一皱,“玲珑,那拓跋少兰何故要给你解药?”
怪不得长孙靖云多心,他们与柔然公主非亲非故,并无什么利益往来,那柔然公主为何会平白无故的送上碎尸蛊毒的解药?聂玲珑的心思急转,面上神色却是一片淡然,“不是我替你去求的,是皇帝舅舅。”
林太医惊讶的张了张嘴,他并不是惊讶于明帝会替长孙靖云去讨要解药,他惊讶的是聂玲珑对明帝的称呼,“皇帝……舅舅……”聂玲珑与长孙靖云两人不约而同瞟了一眼林太医,长孙靖云默然不语,倒是聂玲珑嗔了一眼,怪叫道,“就许你有一个大皇子做侄子,就不许我有一个皇帝舅舅?”
林太医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稍加思索便明白了过来。收了一应器具,林太医道:“既然小王爷身上的毒已经解了,那也没有老朽什么事了,老朽该回宫复命去了。”
“林太医!”
长孙靖云突然唤道,“你是打算回太和宫还是?”
聂玲珑亦是转眸紧紧看向林太医,眸中神色担忧,“林太医,那杨太后手段毒辣,今次你莫名失踪,倘若贸然回去,必定会让她起了疑心,不如我们好好商量下,您再考虑回太和宫一事?”
林太医很是感激聂玲珑为他设想周到,只是那杨太后留他性命的同时,也是在为她自己留下退路。那么多年来,若不是他,那杨太后又岂能保持着这风韵犹存的蒲柳之姿?林太医冲着二人摇了摇头,勾唇微笑,“老妖婆还舍不得我死。”
聂玲珑见林太医坚持,便也不再强求,忙唤了重泽出去,直将林太医送出了毅王府。看着林太医渐行渐远的身影,聂玲珑歪头冲重泽吩咐道:“去告诉尤子轩,鱼儿上钩了。”
重泽侧头怪异的看了一眼聂玲珑,嘀咕一声,“鱼儿上钩?什么鱼儿?什么钩?”
只是虽然他心里疑惑万分,也不敢当面质问聂玲珑,只在心里悄悄记着,好等小王爷精神头足一些的时候便好好将此事汇报上去。聂玲珑回来的时候,长孙靖云正歪在榻上若有所思,见聂玲珑回来了,他招了招手,道:“过几日带你去个地方可好?”
聂玲珑眨巴眨巴眼睛,不明所以,“去哪里?”
长孙靖云勾了勾嘴角,双眸熠熠生辉,“不知是谁,嚷着要让我放烟花给你看的?”
聂玲珑这才恍然记起,她嗔了一眼长孙靖云,心头一颤,涌起一股钝钝的痛来。“好。只是,我需得回去了,姑姑好几日不见我,怕是该担心了。”
聂玲珑垂眸不敢去看长孙靖云那灼灼的目光。长孙靖云抿嘴无声笑了笑,他将半坐在床上的聂玲珑往怀里一捞,抚着她的发顶,半晌才道:“玲珑,等我父王回来,我便去你府上提亲。”
靠在长孙靖云温热的怀中,听见长孙靖云温柔之中带着蜷缩的话语,聂玲珑忍着双眼的酸胀,闷闷的道:“世人只知我是南蛮的三皇子,可还不知我是个女子呢?怎么,你想背负着断袖的名声,让你父王去求娶一个男子?”
长孙靖云宠溺的刮了刮聂玲珑的鼻尖,“这个你不必管,我只问你答不答应。”
聂玲珑垂了眸子,长卷的睫毛投下一片荫翳,毅王远在巴郡,据说不久前便动身回京,只怕回京之日已经指日可待。不行,时间太过仓促,她来不及布置。咬了咬唇,聂玲珑装作羞涩的回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岂能是我空口可以答应的。反正皇帝舅舅也说了,我父王母后再过几个月便能来帝京了,届时不如你去问问我父王母后的意思。”
聂玲珑的话其实说的严丝合缝,在她看来,这话并无丝毫的破绽。可是,聂玲珑忘记了自己是一个特立独行之人,她越是符合这规格礼制,却越是显得可疑。长孙靖云的眉间已经隐隐聚集了一股幽怨之气,斜长的双眸中泛着星星点点的寒芒,此时此刻他已经万分肯定,聂玲珑有事瞒着他。抿了抿唇,长孙靖云放开了聂玲珑,低声唤道:“重泽。”
重泽硬着头皮从门后探出半个脑袋来,“小王爷,您唤我?”
他最是了解自家小王爷了,此时此刻,小王爷明显心情不好,身上的冷气都投射到他的身上了。重泽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汗毛倒竖,若不是因为面前还有聂玲珑,只怕下一刻他们家小王爷便能立即让他冰冻三尺。“你带着玲珑去九星阁,去取那些玩意。”
长孙靖云道。聂玲珑看了一眼长孙靖云,心跳突突的。长孙靖云怎么突然提起了这件事情?重泽哪里管小王爷为什么提这件事,他只知道他可以有借口躲避小王爷的怒火,一时之间面上含笑,迫不及待的便对聂玲珑说道:“三皇子,请。”
聂玲珑踌躇起身,看了一眼长孙靖云,长孙靖云适时抬眸,两人的目光陡然间交汇在一起。一个眸光幽深若寒潭冰窟,一个眸光清澈却闪烁犹豫,两人突然便沉静了下来,默默无语。良久,长孙靖云率先开口,“玲珑,九星阁日后就交给你吧,你若有什么需要便直接找九星阁的掌柜就好。”
顿了顿,长孙靖云复又看向重泽,声音冷冽,“最近我在府里养伤也用不到你,你去帮着玲珑处理些杂物。”
重泽一听长孙靖云的话,顿时犹如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冷到了脚。他从小跟着小王爷,即便发生再恶劣的事情,小王爷也从未说出过要让他离开的话来,可今日,他却……聂玲珑亦是惊了惊,忙想开口拒绝,却见长孙靖云直接裹了被子,背过了身去,道:“我累了,你们且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