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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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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素打开门,一股刺鼻的酒味迎面扑来。“唐老鸭又喝酒了!”

她皱眉骂道。于是轻轻地在鞋柜处换好鞋,走几步,果然看到“唐老鸭”倒在沙发上。桌上两瓶空瓶子,地下则有三四瓶,然后各种面包屑,油炸食物散在桌上,也掉在地下。他打着鼾声,头发凌乱,衣冠不整,显得邋里邋遢。

小素放低脚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万一把这个酒鬼惊醒,只怕又要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于是她连呼吸也屏住了。刚经客厅,突然“砰”的一声脆响,小素吓得回头。只见桌上掉下一个酒瓶,顿时摔得粉碎,酒水撒了一地。原来“唐老鸦”翻了个身,手不禁打到桌上的酒瓶。

唐老鸭猛地在沙发上坐了起来,双眼愣愣地瞪着她。

“小素?”

好一会儿,唐老鸭反映过来,认出了自己女儿。小素“嗯”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站着别动!”

唐老鸭命令道。

“又怎么了?”

小素翻了翻白眼。

“我是你老子,翻白眼什么意思?”

唐老鸭霍地站起。可一只脚偏偏踩到一块酒瓶碎片上,“哎呦!”

他叫着复又扑通地坐在沙发上。

小素向前走了两步,停了下来,瞧着他那只被刺伤的脚问道:“没事吧?”

“没事!”

唐老鸭说着拔掉刺在左脚的一小块玻璃碎片。

“这样都没事?”

小素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喂喂,你给我站住,站住,你这个混蛋。”

小素撇撇嘴,站住了身子。

“你看看这几点钟了?”

“九点半。”

“九点半。你鬼混到晚上九点半,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

“啥?”

“你知不知道何姗姗被人杀死了,你以后必须七点到家。”

“又来这套,你说了一年了,听得我耳朵生茧。”

小素不耐烦地走进房间。父亲站起身子,追了上来,在她正要关门时父亲一把按住门板。

一股刺鼻的酒味袭来,小素伸手捏住鼻子。

父亲双眼通红,呼呼喘气,说道:“还有一事,你老师上午给我打电话了。”

“又怎么了?”

“今天是不是在学校打架?”

小素又翻了翻眼珠子,“那是两个男同学打架,关我什么事?”

“还不关你什么事?”

父亲怒不可竭,“你老师说你……说了咋了?”

他说着使劲地眨了眨发红的眼睛,伸手挠挠后脑勺,“哦,对了,说你唆使两个男同学打架,他们为你争风吃醋,真是岂有此理,我要教训你。”

他说着扬起手作势要打,可身子一个踉跄,人还没打,自己差点摔倒。

“咦!”

小素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说道,“这电话不是老师三四天前给你打的吗?你骂都骂了我了,我都改了。”

“啥?三四天前?……我……我怎么记得是今天?”

他又挠了挠头,脸色一片茫然。

“多喝酒,喝多了有助于增强你的记性。”

小素向他摊了摊手,“你先管管你自己,别摔着了。再去照镜子,瞧瞧你自己变成什么鬼样?还来管别人?”

小素说完抓了门边,一甩手,“砰”的一声,门重重地关上了。

唐老鸭头晕乎乎的,还在发愣地嘀咕:“我好像记得是昨天打来的电话,不对,是今天打来的,天啦,我的脑子,难道真是三四天前打的?我……我……咳咳……”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于是走进洗手间,趴在水槽上呕吐不止,顿时室内弥漫着一股浓浓的呕吐物的臭味。他赶紧开了龙头,用水冲走。呕吐完了,内心才稍稍好了些,不过他一抬头,猛然瞧见镜中的自己。那是一张可憎的脸:头发凌乱、脸上憔悴、胡子拉碴,尤其眼里布满血丝。他“啊”的一声,忙撇过头去。

“我为什么变成这样?我为什么变成这样?”

他懊悔地抓住自己的头发,跌跌撞撞地走出洗手间。

来到客厅,这时客厅上的状况让他更加难受。碎了一地的酒瓶,桌上杂七杂八地放着快餐盒子。难道这客厅就没有一个干净顺眼的地方?他想着一转头,就瞧见了墙壁上挂的一排建筑设计杯,还有一家三口的照片。奖杯金光闪闪,上面分别刻划了新生建筑奖、泰国可持续建筑奖。那一家三口,自己一身笔挺西装,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妻子把头靠在自己的肩上,一副柔情似水的样子。小女儿在他们的中间,挥起小手,雀跃地欢呼。

他瞧着瞧着眼睛湿润了,厌恶、懊悔、悲伤,一股脑儿地上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呢?陈栋,你这个混蛋。”

他狠狠地咒骂自己,突然内心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狂怒,伸手一掌向着奖章拍去。由于喝酒的缘故,他手一颤,挥掌打去的手失了准头,奖章没打着,却把三人合影的相册打了下来。

随着一声尖叫,相册掉在地上,摔烂了玻璃。

陈栋转头瞧见了脸色苍白的女儿。原来女儿不知什么时候走出房间,全程目睹了自己这愚chun的所为。

“你这个酒鬼,唐老鸭!”

女儿骂了他一句,踏步进了她自己的房间,只听“嘭”的一声,门关上了。

陈栋愣愣地站了一会儿,才面如死灰地蹲下身子,轻轻地拿起相册,拍掉上面的玻璃碎片,小心翼翼地搁在桌上。之后拿了扫帚,细心地打扫起客厅来。

冲进房间的小素只气得浑身发抖。内心在痛骂:老天爷,为什么你不把我妈妈留下,反而丢了一个酒鬼给我,为什么?为什么?

她将头埋在被子里嚎啕大哭,泪水打湿了被子的一块。过了好一会儿,她内心情绪才渐渐平静。当抬起头来,她的眼神已经变得坚定起来。“我要变成最强的!”

她告诉自己。“没错,我要变成最强最强的那个!”

她说着在自己房间里来回走去,昨日的那一幕精彩的决斗浮现在眼前。

她就像个女王一般地居中而坐,两边站着张扬和李紫,她们是她的左膀右臂,就好像女王的大臣,或者护卫。前面站着两个男生,尽管他们比她高出一个头,可他们毕恭毕敬地站着,俯首称臣。他们是她的小弟,就好比童话的两名骑士,都深爱着自己的女王,然而只有那个武力更胜一筹的才能获得女王的芳心。

小素环视一圈,所有的人都瞧着自己,屏气凝神地等待他们的女王最后一声的命下。

最终她骄傲地抬起头来,高声宣布:“两人都是我的勇士,都深深地爱恋着我。为了公平起见,两位勇士现在决斗,不得用任何兵器、不得打头、不得踢胯部、不得打腹部,用最公平的打斗取胜,胜出者每日再挑战其他勇士。”

众人都鼓起掌来,随着掌声完毕,两个男孩发动进攻。决斗虽然做了不少的限制,但拳头和脚,毫不客气地猛击对方的胸口和脖子、大腿。打斗过程精彩异常,最终黄威打败了对手。

“黄威。”

小素执起高大英俊黄威的手,郑重地告诉他,“如果在明天放学之前,你依然保持全胜,那么你就是我的男朋友。”

当她高声宣布时,现场掌声雷动。

从昨日的回忆中清醒过来的小素,内心的烦恼和悲伤顿时一扫而空,眼神透出兴奋的光芒。喃喃自语地道:“只有自己强大了,强大到无与伦比,强大到人人都尊称女王的时候,那才是真正的我!”

她走到衣柜的镜子面前,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火红的头发,手臂上纹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龙图腾,还有那一双凌厉的眼神,不屈的嘴唇,再额前垂挂了一缕头发,这模样简直酷毙了。她兴奋地欣赏自己,沉迷于女王的一片幻想之中,内心一个声音大呼:我要拥有很多男人,强壮的,聪明的,都得臣服我的石榴裙下。她兴奋地高举双臂,突然门外“嘭”的一声,把她从幻想中拉了回来。

唐老鸭怎么呢?她打开一条门缝,侧耳倾听。

她听到父亲的shen吟,不由地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在客厅的入口,探出小半个脑袋。

只见父亲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嘴里咒骂着什么,接着拿了扫把和簸箕,重新打扫客厅。

虚惊一场,唐老鸭只是摔倒而已。她拍了拍胸口,进了房门,继续沉浸在一片幻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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