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公公探出脑袋，只见琥寐伸出手，将所有棋子全部扫在了地上，钱公公大骇，连忙蹲在地上捡棋子，“娘娘这是做什么，就是真不喜欢这些棋子，奴才给您换一副就是了，这副棋还是皇上在您大寿的时候送给您的，名贵无比，刘太后见惯了富贵，都对这副棋子爱不释手，您……”钱公公蹲着，看着手里的棋子，恍然道：“您的意思是……”“重新洗牌，之前的全部丢掉，棋子不好用了，就再换一副，即使再名贵，主要还是看用的人，这下棋之人不一样，这结局也不一样，棋子不听话了，对弈者不喜了。”

琥寐冷淡的看着地上的棋子，黑白之间混在一起，让她心中不寒而栗，儿子大了，用不上她了，想丢！“那娘娘的意思呢？”

钱公公看着地上的棋子不知道还要不要拾，愣愣的。“没用的棋子会被吞掉，既然于大局无利，丢了便是，这棋盒里尚有大把白子没用，我们手里底牌也并没有尽出，现在的……丢了就丢了。”

琥寐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和先皇在一起那么久，她只学会一件事，当断则断，不断，则反受其乱。“太后娘娘说的是。”

钱公公听着琥寐说的这些话，心里汗毛直竖，只能点头称是。而琥寐，将脚下的棋子踢开，将棋盘掷在一边，取出了棋盘下压着的一张纸：“既然皇上这么想要开创自己的盛世，我们便帮他一把，从现在开始，纸上的人不管官职有多大，不管背景有多深，都留不得。”

钱公公接过被太后攥的有些发皱的纸，心里发寒，跟了太后这么多年，这些人一旦没了，这太后的势力也就废了一半，“大君……”琥寐闭着眼没理会钱公公，这张纸，是他给的，无论如何，这些人这些事都必须消失，有些东西舍了是为了给更好的腾出地方，只要他们不倒就不会出大事。嗦米：华灯初上，夜色朦胧，就连终年如一日的宁寿殿从远处看上去都与往日格外的不同。“平真，你说思羽那丫头是不是……看出来了？”

刘太后侧靠在软榻上，正拨着葡萄的平真手里的动作一顿，低头轻声道：“奴婢也觉得，思羽小姐与其他女子不一样，之前我和司徒大人他们一起讨论您的病症时，便可看出思羽小姐确实十分聪慧。”

刘太后闻言闭上眼，淡淡的说：“这次确实是你疏忽了，这么简单的算计你却没有看出，让我险些遭了琥寐的毒手……”平真将手里的葡萄放下，跪下请罪：“此事是奴婢的过失，奴婢不敢请求郡主娘娘的原谅，但请您能绕过奴婢一命，至少等奴婢给您把身体调养好，再行处置奴婢。”

刘太后眼皮子抬了抬，“唔。”

点了点头，从未染色的指甲在木质的榻沿轻轻敲打着，平真甚至能从余光瞥见刘太后微皱泛黄的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微微泛着冷光，指间扣出的声音，一下一下直击平真的心脏。“你先去把哀家的佛经拿过来。”

或许是烦了这个坐姿，等平真将佛经拿过来的时候，她已然端坐在那。刘太后翻着佛经，似乎根本就已经遗忘了平真这个人，而平真也不敢放肆，就静静的跪在那。许久，刘太后才开口说：“你先起来吧，什么郡主不郡主的，都过了多少年了，哀家早就忘记自己的身份了，现在哀家只不过是一个手中无权，连一个嫁过人的胡女都不如的老婆子罢了。”

话语中竟是满满落寞听闻此言，平真感觉鼻子一酸，她与郡主一起长大，陪她度过了这宫中多少岁月，没人知道就只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这背后却又有多少的酸楚，“琥寐怎能和郡主您相比？您出身不凡，从小便是长公主和驸马的掌上明珠，琥寐不过是大君当年讨好先皇送的一个玩物而已。”

刘太后扶着额头，心下苦笑不已。‘是啊，一个低贱的胡女，爬上了龙床，和她一样诞育子嗣，现在登上皇座的是她的儿子，和哀家更是平起平坐’“凭什么？”

刘太后嘴里发苦，低低的叹了口气，时也，命也。平真抬起头，坚定的说：“现在坐在位子上不算什么，以后谁能登上皇位才是赢家，太子若能登上位子，咱们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刘太后拉了拉身上的小被子，忧心忡忡的说：“皇上现在的皇子不少，以后只会更多，公羊浩宇正值盛年，反而我的瀚宇却……诶。”

平真忽然想起什么，抬起头看了一眼刘太后，然后低下头，什么话在这个时候，她都不敢说。刘太后扶了扶头上的凤钗，忽的想起了什么，“哀家刚才不是和你聊思羽吗？怎么又聊到别的地方了。”

平真笑了笑，说：“思羽小姐聪明，漂亮也稳重，这么好的姑娘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家的孩子啊。”

刘太后眼里闪过一丝意动，然后又想到了别的，没说什么，平真瞧着刘太后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只说：“其实思羽小姐若只配给一个普通的官家子弟不过是明珠蒙尘，这日子还长，谁也说不准！”

刘太后便说：“是啊，来日方长，哀家答应过欧阳正，待思羽长成，为她好好择一门婚事，也不枉哀家养思羽这一场。”

平真只是笑着，“还跪着做什么，赶紧站起来。”

听到这句赦免，平真才站起身子，明明腿上还有钝痛，脸上却一派从容：“就是不知道，段家的小子会怎么做，听了思羽的指点，如果还非要往火坑里跳那就是他自己蠢。”

“蠢？”

刘太后玩味的挑了挑眉，“他蠢，段文博和段瑾轩可是一个比一个聪明，也不知道段瑾瑜以后会成什么样子，段家上下一个个的把他当做宝一样的宠着。”

“没办法，段文博的小儿子身体从小就不好，打不得骂不得，从墙上掉下来还把脑子摔坏了。”

平真笑呵呵的说道。刘太后只言道：“段文博和段瑾轩不会由着他胡来，这回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关心起哀家的身子来了，之前皇上转移话题，到让哀家忘了这么个小功臣，等这事一结束，就赏点别的东西吧。”

平真点点头，然后端着剥好的葡萄递给太后，太后捏起葡萄放进嘴里，被酸的脸都皱在一起，却还是没吐出来。“酸的，比甜的要好，送给她吧！”

平真低下身子，好奇的问：“谁？”

“她送给我一副不得了的药，我当然要送给她我现在最喜欢的食物了。”

说道这里，言语中隐隐带有一丝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