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把火，烧的就是他这个以为投靠了镇南王，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混账东西！“没想到外公你想了这么多，我原先还担心您呢！”

凉思羽有些挫败的看着欧阳正，她这算是白担心了吗？欧阳正摸了摸胡须，正色道：“担心不担心我不知道，只是思羽啊，有时候你的思想未免也太过老旧了，女戒女训且不谈大景女子还有没有人在读，可这像是书中的尊师重道，克己复礼，这些只存在于书中了，就连普通兄弟都知道兄友弟恭的道理，可你可曾见过他们遵循了吗？没有，这个世道就是这样，若真的都按前人所书来行事，这个世上就不会再有战乱了。”

见凉思羽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欧阳正生怕把事情讲复杂了，凉思羽听不懂。可是……他必须说，以后的日子里，他不可能都陪着凉思羽走下去，更别提曾经凉思羽还小的时候当着她面许诺的，保护她一辈子，这种根本不会有人当真的诺言。凉思羽也没当真，现在欧阳正有时也能想起，凉思羽初见他时，并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见到亲人那种近乡情怯的怯懦和害羞，有的只是审视……一个六岁多的女童，字都不认识一个，却开始懂得人情世故，生活逼迫她快速成长，欧阳正让她学什么，她就学什么，懂事的让人心疼。明明眼底平静的像西洋的水银镜，可欧阳正觉得，却像一片幽幽湖水，看不透，也不敢接近。他到底年纪大了，人都五十多了，谁也不能预测他还能活多久。凉思羽成长的越快，他越放心，深宫难熬，可……至少她是安全的，欧阳正能够放心的将她留在宫里，只要明面上不和刘芳喻翻脸，就算是为了暂时拉拢他，刘芳喻也会好好待她。欧阳正嗤笑一声：“是不是很奇怪？我一个书院院长却在告诫自己的外孙女，书上的东西不能信？不要遵循着原本应该是那些贵族世家们该学的东西，这些该融入他们的骨子里，而不是你的……”“我不懂！”

凉思羽双眼迷茫，认真活了一百多年的她，学习刺绣，学做饭，背女训，那些书里教导她，不……是他们，教导他们要尊师重道，爱国爱人民，教导他们读书明礼，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教导他们男儿当保家卫国。可没人告诉她，她该怎么在别的世界活下去。欧阳正见凉思羽陷入自我怀疑中，也很是心疼。这些年，凉子谦亦或是，欧阳倩柔教她学了什么？爱国是没错，但也要看看爱的是哪门子国。这个大景，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奴隶们揭竿起义，自立为国，君王意气风发，王族骁勇善战，百姓们人人称颂的大景了。他都不守着这旧礼了，为何凉思羽古板的不像是年轻人呢？在她身上，欧阳正看到了腐朽，看到了皇上，太后他们最想看到的人，一个听话的蠢货。现在大景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很多。可是，凉思羽从小就跟着他一起学习，他一直想要纠正她的思想观念，却每每挫败而退。时间不够了，他不想看到凉思羽因为她的想法而被害。那些人不会因为她的衷心而善待于她的，只有利益相同，互相牵制，才能维系短暂的和平。欧阳正叹了口气，摸了摸凉思羽的小脑袋，凉思羽垂下头，什么也没说。“外公，我真的不能和您一起出宫吗？”

凉思羽忽的有些厌倦了，她承认自己这种姿态很矫情，很，莫名其妙，但她突然发现，这种闹来闹去，真的不适合住在深宫里，她能是什么样的人呢？一切早已注定，想改变，可那么些年的生活习性，为人处世，哪里是容易改的，或许她的人生会因为某些原因而改变。可她，凉思羽，不，应该说是茶蘼，最开始的本愿只是平安度日，找一个性格合得来的相敬如宾，有孩子，生活不用愁，幸福到老也挺好的。可是……偏偏让她在大景这个国家重生……凉思羽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本来想拿给欧阳正看的三十六计的书也被捏皱了起来。许久……欧阳正吐出气，只道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