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思羽看到她这个样子,并没有太多别的感觉,倒是秀珠,见到凉思羽这副样子,转过头,祈求的看着绿萝,绿萝只是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见绿萝回避自己的样子,秀珠心里一凉,唯唯诺诺的看向凉思羽:“小姐,奴婢……”凉思羽冷淡的眉眼间具是疏离:“秀珠,你跟着我也有很多年了吧,我对你如何?”
秀珠嘴唇嗫嚅了几下,低着头,没有说话,可是凉思羽并没有继续问她,自顾自地说道:“我一直都是将你和绿萝一般看待的,从小时候我被赶出凉府,到了后面在江城外祖家生活,再到现在进了宫。”
“因为你的不谨慎还有些尊卑不分,在宫外我尚且可以包容你,可是在景明宫却不行。”
凉思羽没有顾及到秀珠得感受,一直在绿萝面前说着:“可能你觉得我是在偏袒绿萝,这没什么好解释的,因为我的确偏袒绿萝。”
凉思羽抬起头,看着秀珠。她也长大了啊,凉思羽心里有些感叹,嘴上却用着最冷淡不过的语气,打击着秀珠:“你觉得我不该偏袒她吗?绿萝其实是最想在宫外生活的,但是是我强行将她留在宫中,我身边不能缺人,可是秀珠你却不适合留在景明宫,这里的一切会把你给毁了的。”
“奴婢不在乎。”
秀珠嗓子有点痛,可是还是固执的看着凉思羽:“奴婢并不觉得自己比绿萝强,但是小姐,我们好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一起谈话了。”
“所以你是在怨我吗?”
凉思羽也并非心硬如铁的人,只是她可能真的没有办法感同身受,如果段瑾瑜在这里也许就会说:你这样就是感情迟钝,对外界的反应太过模糊。理性的人碰上感性的人,就很死亡。秀珠低着头,倔强的说:‘奴婢不敢。’“不敢,那你就还是想过。”
凉思羽现在真的觉得自己有些心硬了,因为她不打算和秀珠谈心,也不打算开解她:“既然你这么心不甘情不愿,你不如就去公羊祁身边吧,反正他马上也要去花朝了,老实说,他身边没有人照顾他,我也不放心。”
秀珠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凉思羽,“您,不要奴婢了吗?”
凉思羽听到秀珠得质问,有些不解的转过头,微微低下身子,看着秀珠:“你在说什么?”
秀珠心里松了一口气,继而又紧绷起来,有些迷茫又有些忧伤地看着眼前这个精致的不像话的凉思羽。‘你是木偶吗?还是个假人。’秀珠以前一直很佩服凉思羽,无论何时都能保持着最冷静的样子,从来没有见过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漂亮又神秘的眼睛里,从来都没有泛起过一丝特别的情绪。那双眼睛里,没有笑意,没有眼泪,没有痛苦。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奴婢陪了您这么多年,您现在只是因为……就想把奴婢赶走。”
秀珠眼角流下了一串亮闪闪的银线,仔细一瞧,竟是哭了。凉思羽神情迷茫的看着转身跑出去的秀珠,叹了口气:“段瑾瑜说的没错,秀珠真的不适合在宫里,也不适合在大家族里的生活,她的不合礼教在我这里是特别的,可是特别就代表着未知也代表着意外,除了我,别人恐怕不会接受她这种意外。”
绿萝看着凉思羽,突然知道段家小少爷为什么总是对着自己小姐念叨着小姐不开窍。这么一想,小姐真的让人觉得是块没有表情的木头,捂不热的石头。“希望公羊祁能够对他好一点吧。”
凉思羽低下头,轻轻叹息到。绿萝看着跑远的秀珠,也想叹息,这话要是秀珠在的时候您说多好,对了!“小姐,您不是不太喜欢公羊……哦不,七殿下吗?怎么会让秀珠跟着七殿下。”
好悬啊,差点就犯规矩了,小姐和段家小少爷一起这么说自然是无碍的,人家是主子,七殿下都不在意。可是自己就不能这样做了。凉思羽听见绿萝这么说,眨眨眼睛:“他虽然那个样子让人很难不讨厌他,但是我们毕竟还是相熟一场,能帮帮就帮帮吧。”
段瑾瑜也会这么想的吧。段瑾瑜当然这么想,因为他现在就坐在不远处,看着公羊祁面色通红,一边笑着边和其他人往来。这自然不陌生,段瑾瑜前世还是明星的时候,这种酒局几乎就没有少过,往往是夜夜笙歌也说不定,但是他那个时候也要比公羊祁大啊。说不上心疼,段瑾瑜只是觉得心酸,他也觉得自己这样太过圣父,可是公羊祁今年也才十三岁啊。眼看着他为了生活和周围那些不怀好意,想要灌他酒的人一起厮混,段瑾瑜心里也不好过,他现在在明面上和公羊祁还是一条船上的人。只是他们彼此心里都清楚,大家回不到以前了,一起坑害别国密谈,一起上街游玩,一起读书,一起为了一个目标奋斗。段瑾瑜看了眼被众人簇拥在其中的公羊祁,叹了口气,转身出了厅堂。四月末,有不少鲜花都盛放了,段瑾瑜鼻尖窜入了一股说不上来的奇异的芬芳,夜色宁静,酒宴从早到晚一直在进行着。隔壁的园子里传出了咿咿呀呀的唱戏声,曲声玩转动听,余音绕梁,原谅段瑾瑜他没怎么听过戏,所以也听不打出来在唱些什么。他倒是想窜去一起看戏,可惜他爹说自己年纪大了也要开始学着交际,所以把他带过来让他学着点,对于自己这个年纪能学到什么段瑾瑜表示怀疑,只能叹息,腐朽封建社会害人,他这么小都不放过。“今天天气阴,所以是不会月亮出来地。”
公羊祁端着酒杯笑眯眯的靠在门框边,见段瑾瑜仍然是背对着自己,笑意有些收敛,不过还是带有笑意道:“我可真是羡慕你,你现在还能孩子气,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接受这份好意。”
“接受?”
段瑾瑜终于开口了,只是也说不上是讽刺还是无奈:“我为什么要接受,我又不想从你那里获得什么。”
“可是我也没想从你那里获得什么啊。”
公羊祁将杯中的酒泼到地上,随手将酒杯扔在草丛间,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段瑾瑜,遇上我是你的不幸还是幸呢?应当是不幸吧。”
公羊祁没等段瑾瑜回答,自顾自地说:“也是,我就是个灾星,走到哪里死到哪里,想来也是,我周围除了你们这些和我闹翻的朋友,身边的人几乎都死光了吧。”
“你也别怨我堕入黑暗,本来就是从黑暗中生长的孩子,碰到阳光会死的。”
公羊祁似是叹息,似是在咏叹什么。段瑾瑜并没有多厌恶公羊祁这些过于早熟的行为,这一切不过都是被迫成长:“我没怨你,我又有什么立场去怨恨你,我和思羽为什么远离你,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我知道在你的世界观里,人人都可以利用,你不介意利用我们,同样的你也不介意我们利用你,可是……公羊祁,你忘了最大的一点,我们介意。”
段瑾瑜转过身,看着公羊祁:“有时候,你的所作所为真的很让我们讨厌,可是出于朋友的立场,你的经历让你作出这些,我们也理解。”
“只是,朋友不该是这样的。”
段瑾瑜看着表情平静的公羊祁,低下头苦笑道:‘算了,我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你要的从来都不是在危难之际朝你伸出援手的朋友,而是一直并肩作战,彼此互相扶持,会规避危险的同伴,所求都不一样,我又怎么能去强求你变成那样。’“这次花朝之行,看来注定只有我一个人去了?”
公羊祁语气里带有些深意,段瑾瑜并没有注意到:“或许吧。”
他是不会去的,他想留在大景,想要保卫这里,保护他爱的人,在意的人,至于公羊祁,无论他勾画出多么美妙的蓝图,段瑾瑜也不会为其所动的。但出乎段瑾瑜意料之外的是,公羊祁并没有为难他,只是笑了笑:“看来你和凉思羽是一路人了?”
段瑾瑜觉察到他语气里的微妙,看向他问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挺好。”
公羊祁从怀里摸出一个娃娃,段瑾瑜皱起了眉头:“俄罗斯套娃,怎么在你这里,是你拿走的?”
凉思羽不会扔掉他的礼物,这只能说明,是公羊祁擅自拿走的。“这你可就猜错了。”
公羊祁看着手里的勾画着一个猴子摸样的娃娃,笑了:“这是那晚,她不小心落在我这里的,你既然想要,还给你就是。”
说着就抛给段瑾瑜。段瑾瑜上前走了几步,想要接住,却没想到一开始公羊祁抛掷娃娃的方向就偏了,娃娃从段瑾瑜手边滑了过去。段瑾瑜不动声色地皱起了眉头,木头制作的娃娃越过他,在身后发出了木头和地板碰撞出的声音。“看……哪怕我把娃娃还给你,你也接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