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瑾瑜没想到凉思羽会这么说话，他安慰道：“其实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你只是……时运不济。”

再加上凉思羽毕竟是女子又住在宫里，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去做，暮秋枫的离开就像是一盆冷水，浇醒了段瑾瑜。在这个时代，女子绝对可以做到男子做不到的事情，但是这个时代是不会允许这样的女子存在的。除了花朝。所以听到凉思羽这么说，段瑾瑜说不难受是假的，看着凉思羽，段瑾瑜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一向是巧舌如簧的他，现在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凉思羽见他神情尴尬，微笑道：“你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也清楚我自己应该怎么做，你不用觉得是你影响了我。”

“可是事实证明，就是我影响了你。”

段瑾瑜垂下眼睑，在凉思羽眼里就像是一只流落街头可怜的大狗狗，这只大狗狗还叹道：“你虽然嘴上说着你想过平稳安定的生活，可是你知道吗凉思羽，你根本没有你嘴上说的那么冷漠。”

“你是心中有正义的，只是……很多时候你都要做出一副与世人都一样的姿态，保全你自己，你不想让你自己变得太独特。”

这个世道太可怕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饿殍遍野，何不食肉糜’，这些原本只出现在书上的句子，现在却眼睁睁的出现在段瑾瑜的眼前。“你如果真的心这么硬，为何要那么对郝城主。”

段瑾瑜看着凉思羽，有时候他真的很心疼凉思羽，这个世界上真的不是好人有好报，而是人善被人欺。凉思羽装着一副心硬的样子，与那些世家大族同流合污，可心中的那点正义感却从来没有磨灭掉，只是，真的太辛苦了。“你说，但凡刘芳瑜要是肯相信你该多好啊……”梁武原本是想上楼找段瑾瑜说一下他们行驶的方向好像有点偏移最后的目的地，却没想到，在上楼梯的地方，听到段瑾瑜的话。这小子大多数都是嬉皮笑脸的样子，看上去没心没肺，一开始梁武也是挺喜欢他的，换句话说，谁会拒绝这么聪明的一个小弟弟跟在自己身后呢？对段瑾瑜，梁武心情复杂，一方面是对他坚决从武的决心而大有好感，另一方面却因为段瑾瑜疑似走后门，或者用什么轨迹获得了大景皇上的信赖。居然专门为他组建了一只以段瑾瑜为首的军队，虽然现在只有雏形，可是各方面的刚需是一点没缺。这让原本被公羊浩宇弃养而心灰意冷的梁武大为不满，自己和雪龙骑，兢兢业业，虽然占用了不少军中的资源。可是这兵部原本也没有在军队上投资过多，一个个都是脑满肠肥只想喂饱自己的大官。就算资源倾斜，可是又能多给多少呢？可是为了一腔报国愿，这些人还是随着自己踏上了汝阳城。明知道很有可能一去不返，他还是心甘情愿。最后却得知，自己的存在在皇上眼里就是一个干吃没有任何实绩的饭桶。我们也想打仗啊……梁武靠着楼梯的扶手，手轻轻搭在上面，心情有些复杂。“我做这一切，是因为段瑾瑜你想啊？”

“可是秦青和你没关系。”

段瑾瑜不想拆穿凉思羽，可是她真的没有她自己想的那么龌龊不堪，他想告诉她，凉思羽才不是什么恶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聪明的正常人。“一腔热血或许会让人心潮澎湃会让人有些上头，可是很多时候，我们为了一些事情却不得不退步，我知道，你为了支持我，做了什么，也知道这些年你帮了多少人，杨峰和钱佰，还有暗狱里的人，你做了你能够做的，莲心和你也没有关系，可是你还是帮了他，秀珠跟有二心，可是你看在她陪着你这么多年，你还是成全她，将她送给公羊祁，全了她的心思。”

段瑾瑜温柔的看着凉思羽：“好多人说你心肠硬，一个心肠硬的人，是不会替秦青，替那些无辜惨死的老百姓伸张正义的。”

看着凉思羽脸定的平平的，段瑾瑜知道，其实自己已经说到了凉思羽的心里，可能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做的都是好事。她并非一个冷漠无情的人。段瑾瑜喜欢她对待自己特殊，可是对她的善良也并非视而不见。“公羊祁和公羊炯，这俩人以前和咱们整天混在一起的日子多好啊。”

段瑾瑜将凉思羽抱在怀里，这次，凉思羽没有推拒，轻轻将头靠在段瑾瑜的肩膀上。人为什么要长大呢。重活一世，凉思羽活的还是稀里糊涂，没头没脑，明明为自己的未来都做好了打算，却偏偏遇见了段瑾瑜这个意外，一切都变了。认识了公羊祁，这个表里不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伪君子。又认识了一歌踌躇满志，却被父亲和兄长打击的彻底丧失了斗志的公羊炯。他们四个一同长大，公羊祁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他要做皇帝，段瑾瑜找到了自己的目标，他要保护弱小却无辜的人，公羊炯……凉思羽……他们俩就像是一片飘荡在湖面上的浮萍，没有人愿意抓住他们，或许有吧。段瑾瑜愿意抓住自己，凉思羽就像是一个溺水者，见到了有人愿意伸出手，就拼了命的抓着。可是公羊炯，他们明明一起长大。凉思羽抬起头，看着段瑾瑜，有些脆弱的说：“你说过你的心愿不是守护这个国家，也不是为了出人头地，是为了帮扶弱小，当时所有人都不信你，可我知道，我相信。”

“我相信是因为我知道你也是一个心智强大的人，一个敢跟着师傅去直面死亡的人，没有什么不敢的。”

躲在下方楼梯处的梁武心头一震。是啊……就段瑾瑜这样的人家，做文官也是一路顺风顺水，何必要和他们武人为伍。军人除了一腔孤勇，还要忍受着与挚爱亲友分离的痛苦，要抱着上战场即灭亡的信念，要守卫国家，守卫弱小。梁武何尝不是这样的人，否则，谁愿意当兵呢？可是……有些时候却不得不从心。或许这就是段瑾瑜所说的，有时候为了达到一些目的，必须要放下自己的骄傲，放下自己的自尊。想想，面对皇上，自己那点可笑的自尊为何不能放下，如果放下可以保留雪龙骑，可以让自己的军队多发一些粮饷，让兄弟们上战场也无后顾之忧不必担心自己死后，老弱无以为生……那么，自己这些算的了什么？